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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与前瞻——记荣宝斋飞跃的三十年

时间:2016-11-26 16:24:38 来源:荣宝斋 作者:杨仁恺   0
  
杨仁恺(1915-2008),号遗民,笔名易木,斋名沐雨楼。享誉海内外的博物馆学家;书画鉴赏大师、书画大家、美术史家。曾任中国古代书画七人鉴定小组成员、中国博物馆协会名誉理事;辽宁省博物馆名誉馆长、文史研究馆名誉馆长;鲁迅美术学院名誉教授、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导师,辽宁省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等职。

  时光如矢,岁月易逝,荣宝斋在今年十月即将举办改建后三十周年的庆祝活动。我与荣宝斋相交有年,特别是在改建后的三十年中,由于所从事的博物馆业务,彼此接触的机会更为密切。年深月久,积累了深厚的友谊。所幸在桑榆之年,犹能躬逢其盛,为我始料所不及的。回顾以往不平静的年月,展望今后似锦的前程,浮想联翩,心情激动;欣慰之情,不能自己。遂撰写短文,藉此表达我祝贺文忱。
  (一)
  为了使国内外关心荣宝斋事业发展的人们,对之更加有所了解,不拟仅就改建后的三十年说起。没有比较,就看不出差别,没有差别,就不可能有事物的存在。因此,有必要对荣宝斋改建前的历史做一番简要的回顾。
  荣宝斋的前身名松竹斋,主人姓张,浙江人,官居京师,以俸钱开设此店。店东事迹无考,据说坊间刊行《永庆昇平》一书,书中的张玉峰即影射其人。描写的若干故事情节,有的与松竹斋相关。即是说,《永庆昇平》以松竹斋及其主人为背景,多少反映了荣宝斋前身的一个轮廓。
  松竹斋以经营南纸、高级文房四宝、刻印诗笺、信笺及新旧书画原作为主要业务,还代书画篆刻家悬挂笔单,办理订件手续。所有这些项目本身,都与文人士大夫的生活息息相关。而琉璃厂一带,当时正居住着一些名流,如顾炎武、王世祯、孙承泽、孙星衍诸人,先后在这一带定居,在附近的慈仁寺和厂间活动。于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仅松竹斋是这样,琉璃厂所有的店家都是如此。
  松竹斋还不同于别的文玩店铺,在于它重点经营的是木板刻印诗、信笺之类,属于手工艺范围,有其自身的特色。如早期刻印的《七十二侯诗笺》和《二十四节令封套》等,古朴典雅,别具风格,后来曾博得鲁迅、郑振铎诸先生的赞美,誉为“琉璃厂诸笺肆之‘白眉’”。
  琉璃厂兴起的二百余年间,自有它的本身盛衰历程,从各家释文考察,可窥一二。松竹斋的命运,当然不可能摆脱客观历史法则的制约,值甲午之年,中日开战,清廷败绩,必然影响到社会的各个方面,经济的不景气,给松竹斋的经营带来亏损。店东为了挽救危局,改聘庄虎臣出任经理,从光绪二十年起,将松竹斋改名为荣宝斋,清末科状元陆润庠题写匾额。
  庄虎臣出身捐班,曾在东北凤凰厅(今辽宁凤城县)任职,与京中名士冯恕、史康侯诸人友善。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要想成功一番事业,如果得不到有力人物的支持,很难维持长久。何况荣宝斋以刻制诗、信笺为其主要业务,手工制作各色笺纸,成本即昂,当时社会经济又极凋敝,固然得不到发展,遑论超越前代,有所创新了。
  应当承认,刻制各色笺纸的传统工艺,唐代已具规模。新疆吐鲁番出的佛经,一些佛像用简单套色印制;唐咸通九年《金刚经》,有印制精工的扉画。宋代毕昇发明活字印刷术,也曾发现过大幅木刻版画,《梅花喜神谱》的印制,已具有复制绘画的功能;流传至今的唐人和两宋各家的书笺墨迹,间或发现有用木刻印压的暗花笺纸。元代发展到较为粗犷的套色木版画,在雁北应县木塔中已经有实物可证。明代的彩印饾版工艺超越前代,《十竹斋笺谱》和《画谱》,饾版套色,兼用拱花,确属新的突破。但数百年后荣宝斋的版刻工艺,始终停留在原先的水平。如果说有所发展的话,就是将白石老人的粗笔写意画分套、水印,复制入笺,艺术效果较之荣宝斋和琉璃厂二十多家的同行老店,仍不能挽回衰落的命运,他们陆续先于荣宝斋而停业倒闭了。
  正因为荣宝斋在木版水印技艺上花费不少功夫,出品一直博得用户的好评,恰如上面所引鲁迅诸先生的评价,他们始终引为自豪。在祖国处于风雨如磐之际,荣宝斋朝不得夕,所幸,有赖于鲁迅先生和郑振铎先生搜集琉璃厂南纸店历年印行的诗、信笺,汇为《北京笺谱》,交荣宝斋刻印复制,共为六分册,以该店入选的为最多,对之无疑是极大的鼓励。而鲁迅先生当时生活并不富裕,为提倡和保存祖国的木版水印工艺,用自己的稿酬使其付诸实现,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1934年又交付荣宝斋复制明崇祯十七年胡曰从的《十竹斋笺谱》,再一次说明鲁迅先生的关切,在此项工艺处于不绝如缕的时刻,没有鲁迅先生出面拯救,后果实难想象。荣宝斋经营的木版水印,赖以不致于中断。苟延残喘,迎来了新中国的建立!
  (二)
  新中国的建立,曙光冉冉升起,人们的希望随着旭日东升而心旷神怡。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荣宝斋,天外飞来了救星,他们的命运有了主宰,经营达二百余年的老店,总算苦难到了尽头。
  我在本文附题上写着“记荣宝斋飞跃的三十年”,不等于在此三十年里一直飞跃着。作为事物发展的法则,总的来说,都是一直在不断前进,但不能排除中途波折,一帆风顺的时候是不常有的。荣宝斋改建以来的三十年的情况,也不例外。为什么我在附题上用“飞跃”一词,是否有点夸大?请看下文,便知分晓。
  正如前面说的那样,荣宝斋在解放前夕,虽然没有像二十多家同业先后倒闭,但离破产的程度,只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差。1949年初北平和平解放,职工有了一线生机,寄希望于新社会的诞生。
  希望毕竟是希望。当时的历史事实,百废待兴,首先是建立人民政权,恢复社会秩序与生产,安定人民生活……千头万绪,不可能马上顾及与生计无关或者关系不多的行业,致使荣宝斋职工的希望一度濒于幻灭。可是,当人民政权趋于巩固之初,党即着手抓上层建筑的改造。
  荣宝斋经营的木版水印,早著声誉,已在党的出版事业中挂了号的。就在1950年5月,有关方面派员来到荣宝斋,作为公方代表与资方代表谈判,正式实现公私合营。曾经破灭了的希望再一次燃烧起来,大家奔走相告,热烈的心情,真挚的感情,流露在每个人的脸上,感人至深,难以名状。
  公方代表是一个老八路,从小跟着八路军参加抗日战争,苦日子的熬煎,放牛娃的辛酸生涯,促使他智慧早熟,坚信穷人家只有闹革命才能得翻身的道理。他在革命队伍中受到党的培育,送太行和普绥鲁艺分校学习,用他手中的画笔和刻刀,从事抗日宣传工作。进城以后,他根本没有想到派来荣宝斋肩负重任,更没有想到已干满了三十年。他开始领导几十个职工的企业,而这个企业处于淹淹一息,生产出来的诗、信笺很少有人过问,几十个人的工资又必须按月发放,加上旧债累累,实在是扶得东来西又倒,惶惶不可终日。经过分析,不完全是人们因经济原因对木版水印工艺缺乏兴趣,大部分是诗笺、信笺的时代性已经过时,应该有一个新的突破,方能开拓出广阔的远景。
  领导和职工相结合,对问题反复研究,最后一致认为木版水印的特点,适合于复制水墨大写意作品,特别是徐悲鸿和齐白石的奔马、虾蟹瓜果之属。他们有刻印诗笺的经验,大胆进行尝试,攻破一个个难关,复制出一批可以乱真、一新耳目、引人入胜的木版水印画。这是一个新的突破,对我国木版水印技艺的发展,首次立下了汗马功劳!我所说荣宝斋三十年的飞跃,从此有了良好的开端。
  果然,新的产品带来了业务的繁荣,使曾一度危如累卵的局面有了转机,大家总算舒了一口气。荣宝斋真正的飞跃,是在1953年收归国有后,迅即纳入国营统筹安排的宏伟计划之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的确是如此,荣宝斋企业性质的变革,对后来的发展,关系至为密切。从此以后,他们不为工资发不出去,产品无人过问而忐忑不安,客观要求如何在新的生产关系中,怎样解放和提高生产力,在传统的木版水印技术上,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已经提上了日程。这就是我要说的飞跃发展的第一个阶段。
  根据社会上的需要,原来的品种已感不足,要求在普及的基础上,复制古代著名的剧迹。于是荣宝斋与前东北博物馆现为辽宁省博物馆进行亲密的合作,由荣宝斋组织画家长期住在馆内,从事临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持续工作。大家专心、勤奋,按照摸索出来的临摹工序,使用新设计制造的工具,日与古代的名迹接触,既得其实,而又不会损及原作,同志们的确对初次的创举,花费了一番苦心。摹出的作品,说它是“艺术再现”,并不过分,说它是再创造,亦未为不可。自然,这项工作比临摹近代现代作品的难度,有天渊之别。经过几年的努力,从实践中克服不少困难,并与各方面造谣中伤的怪论中作斗争,终于完满地临摹出一批著名的唐宋绘画,计有《唐周昉簪花仕女图》、《五代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图》、《北宋赵佶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唐宋元集绘册》等作,又与北京故宫博物院合作,摹出《南宋马远踏歌图》、《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还有明代的作品多种。有了精好的摹本,才有勾描、拆套、雕板、印刷的条件。荣宝斋花费如此庞大的人力和物力,掌握了一批名画复制本,为而后进行制作准备了基础。对事业没有远见的人,不可能有此卓识和魄力。而画家们在短短的几年之中,兢兢业业,精益求精,能说不是一个很大的跃进。
  用木版水印复制徐悲鸿、齐白石诸家的写意画,艺术效果,已有公论。至于印制精细入微,重彩浓艳的绢画,我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荣宝斋的师傅们敢想敢干,解放思想,勇于创新,不怕失败,废寝忘食,一心只在如何赶早印制出《唐周昉簪花仕女图》。有志者事竟成,用几百块饾版,经过许多复杂的工序,费去好几年的时间,终于试制成功,几乎与原作媲美,美术出版界为此大放异彩,对荣宝斋来说,确乎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我们感谢技师们的首创之功,为我国传统木版水印技术掀开了崭新的一页。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飞跃阶段。
  有了印制《簪花仕女图》的经验,接着复制出《马远踏歌图》大立轴和《唐宋元集绘册》,就显得游刃有余。此时,木版水印技术已经由小幅的淡彩、水墨和图案,发展到绢本重彩大轴,它的面貌为之改观。但技师们并不以为满足,仍在继续努力不懈,戒骄戒躁,又向另一个高峰上攀登。经过充分的准备,他们开始了新的长征,印制更为精工复杂的《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难度大于以前所有的画幅,卷中人物一再重复出现,神情变化无常,屏风上景物细微真切,器物形制的准确多样,原作如此精密,木刻稍有差误,即可看出破绽,难于讨好。再说大块的各种重彩实色的敷设,也是很难克服的大关。木版水印更难为力,往往力不从心,仍要坚持,日以继夜,为树立这块丰碑,呕心沥血,真是鬼斧神工,即在他们的工作进行中,使参观者不能不为之惊骇动容。正因为是国营企业,师傅们的政治觉悟,领导的决心,缺一不可能实现。就在为《夜宴图》积极分套付样过程中,意外的风暴来临,工作几乎停顿下来。尽管此项任务未能按预期完成,它却显示了木版水印的技巧在大踏步前进,已然进入了第三个飞跃的阶段。
  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不可能是笔直笔直的。正当荣宝斋誉满中外,职工们长上了翅膀,一飞冲天之时,忽然乌云滚滚,庆父发难,四凶横行,顿时天混地暗,日月无光,膻风遍野,党和国家濒于崩溃的边缘,人民呻吟于死亡的道上。荣宝斋被诬为“三家村黑画店”,过去复制古代名画成为封建余孽的“罪证”,《夜宴图》制作的命运,当然是岌岌可危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荣宝斋死而复生,在党的三中全会制定的光辉路线指引下,此时数百职工又一致奋起,很快医治好创伤,把在文化大革命前已经着手分套、雕版的《夜宴图》,重又捡了起来,日夜兼程,争分夺秒,前后历时八年,用饾版一千六百六十七块,毕竟冲破寒冰,露出含苞待放的蓓蕾,继而鲜花怒放,胜利地印制出《夜宴图》,标志着荣宝斋飞跃发展的第四个阶段。
  当《夜宴图》问世消息传开之后,轰动了国内外。它不是浪得虚名,此种巧夺天宫的剧迹,不同于别的印制品,而是珍贵的杰作。为了把祖国古代优秀遗产,通过复制,改变孤本难于获致的局面,现代印刷品既有网膜,又具油墨光彩,与真实相去颇远,因而,所具有的历史意义,不仅是首创而已,更使之成为文化使者,远渡重洋,让各国美术爱好者,特别是对中国古典绘画艺术非常热衷的友人和各个艺术博物馆,有机会欣赏流传千余年的名作,从而沟通世界文化交流,其意义尤为重大!
  (三)
  我在上面两节中,回顾并阐述了荣宝斋木版水印技艺的划时代的发展,有无夸大之处,客观事实可以作证。当然,荣宝斋的业务范围以木版水印为其特征,同时还经营纸、墨、笔、砚的传统业务,大都是外地生产加工之品,故未多事描述,倒是经营近现代书画家的原作,与国内书画家建立千丝万缕的关系,借原作通过荣宝斋转到收藏者的手里,因为是事先经过精心挑选,不但是真品,而且多属精品,在用户心中早有很牢固的信用。在书画家一方,都愿意与之亲密交往,多年积累的友谊,彼此建立起不可动摇的信任。他们对这一点看的极为重要,古人说“人无信不立”,就是这个道理。多年来,荣宝斋成了国内书画家和书画爱好者的桥梁。
  早在五十年代初期,郭老对荣宝斋就很有感情,他不但为之榜书匾额,还撰写了百花诗,由国内知名花卉画家配画,印制发行,深受读者欢迎。齐白石老人对荣宝斋也很有好感,有求必应。上海科影制片厂拍片时,特地接老人亲莅现场,兴致勃勃,一一拍入镜头,留下珍贵的纪念。郭老为写百花诗应得稿酬,本不肯接收,经商议在北京西单鸿宾楼饭庄邀请所有参加制作的师傅们,大吃一顿烤鸭,开怀畅饮,诚一时之盛会。今天,大家回忆起来,倍感亲切,深受鼓舞。
  海外和国内各地名家来京,或者开会,或者讲学,或者为八大建筑作画……都要在百忙中抽空到荣宝斋闲谈品茗,观摩古今原作,交流创作经验。许多著名画家,是荣宝斋的常客,情感融洽,亲如一家;开一代新风,值得提及。
  海外的美术家和许多爱好者经常是络绎不绝,他们醉心于中国传统绘画,已掀起一股热潮。1977年秋,美国一个半官方性质的绘画代表团来我国访问,团长卡希尔教授和有的团员曾对我谈起过,近一、二十年来,美国倾向于东方艺术,尤其是中国艺术,使他们非常向往。事实就是如此,无论是美国的或是欧洲各国的外宾或旅行者,都把荣宝斋作为北京的“八景”之一,尤其是日本友人,由于悠久的传统文化和素养的缘故,总是对荣宝斋和琉璃厂有着特殊的感情。欧洲的一些木刻家,为了探讨中国的木版水印技术,他们宁可放下木刻家的身份,甘当小学生,到荣宝斋从头学起,他们认真好学的精神,值得记取。
  我们革命老前辈,对荣宝斋也十分关心。每逢有什么活动,如一年一度的春节画展,这是内部展出性质,许多老同志必定从百忙中抽身而来,与知名书画家一起欣赏展品,随便交谈,听取各方面的建议,有裨于艺术事业兴盛昌隆。前面提到郭老的轶事,还有陈毅同志也来过,并为荣宝斋画谱写了序言,对荣宝斋极感兴趣,一再表示实在没有时间,真愿多在此停留,可以赏心悦目,增进审美观的素养。1962年春,他为荣宝斋题字,“人民荣誉是珍宝,革命斗争即书斋”,就其形式观之,乃是一副联语;就其内容观之,有鼓励,有鞭策;就起技巧观之,他将荣宝斋的名字,寓于一副联语之中。妙极!
  此外,何香凝老人;廖承志同志,周建人、叶圣陶、齐燕铭、夏衍、赵朴初诸老,对荣宝斋一向热心扶持,经常亲临垂询,为之解决困难。职工们更是看在眼里,暖在心窝。近年来,赵老继郭老之后,国内外求他翰墨的纷至踏来,有如山阴道上,应接不暇。赵老不肯拂人之意,总是不让求者空手而归,但他家中无人协助安排纸墨,书债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于是来到荣宝斋,一些青年同志,见到赵老即刻会联想到还债来了。于是兴冲冲都愿意为之效劳,一面希望能多写几幅,留下真迹;一面又怕老人过于劳累,真是矛盾难于统一。赵老等所以要来此挥毫,藉此有提倡爱护之另一作用。
  说到这一方面感人的事例,不胜枚举、限于篇幅,书此数端,举一反三,不难了解荣宝斋受到各方的爱戴和关切,不是出于偶然的原因,而是三十年来全部职工努力奋斗的结果。
  (四)
  随着祖国经济建设的高涨,国际文化交流日臻频繁,客观上对荣宝斋提出的要求,势必越来越高,任务越来越重。对此,我们不能没有思想准备,把过去面向国内的做法,扩而充之,做到内外兼顾,务必使每个同志明白,荣宝斋已经不是过去单纯地或者消极地印制木版水印作品出售,而是要积极地充当国家的文化使者,把我们数百职工用勤劳智慧的双手,日以继夜印制的古今名画,和现代书画真迹,贡献给国内外的广大爱好者,藉以传播我国悠久艺术于全世界,意义之深远,将是无可估量的。
  为了达此目的,必须随时总结经验,目光炯炯向前,不允许左顾右盼,迟疑不决,致误时机。因此,作为三十年志同道合的老朋友,冒昧寄希望于同志们,当好光荣的文化使者,不辜负全国人民的期许。
  首先,团结全体同志进一步发展传统的木版水印技术,更上一层楼。《夜宴图》是高峰,但不是顶峰。我们国家博物馆珍藏着很多世界孤本,是祖国高度发达的优秀文化遗产。为了使其传播开去,应尽快将正在印制中的《宋徽宗摹张萱虢国夫人游春图》装璜问世,更希望动手把《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纳入规划,早日折套、付梓。我们知道,此项工程尤其艰巨,又是一件前人所没有做过的事业,一旦成为现实,诚然是另一座不朽的丰碑。
  再是团结国内知名书画家,为他们创造条件,使他们在晚年有个适于作画的环境,创作更多更好的杰作,充实人类文化的宝库。此项工作固然有别的部门经管,而荣宝斋毕竟与之多年交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看问题容易想到一起,说到一起。人之相知,贵相知心,这里面交融着党的安定团结政策。必须做到潜移默化,方见功夫。同时,对新生力量的发现与培养,同样十分重要。荣宝斋业务联系全国各地,接触极广,有可能从来稿中选拔苗子,进行调查了解,根据不同对象,给予卓有成效的支持,这种作法,包括木版水印的技术人员在内,务使老干新枝,根深叶茂。如认为企业不该做这些事情,就会有沧海遗珠之憾。
  荣宝斋尽管是一个企业单位,却不应作为一般企业看待,必须具备远大的眼光,建立具有一定规模的资料室,对名家早中晚年的原作,历年印制的木版水印画,都得择优保存,既可作为原件,充实稿源;又可作为第一手资料,为美术界提供素材。特别是在今天,国家博物馆和一些美术馆对现代书画家作品的搜集和探究,尚未全面列入日程,事实上有的老人一生中优秀代表作为数有限,征集不及时,稍纵即逝,无法弥补。据我所知,荣宝斋近来对此已有一个规划,即将着手进行,足见一些负责同志是有远见的。
  国际间往来与日俱增,各国民间以及公私博物馆、美术馆对中国书画艺术兴趣益浓,木版水印技巧的日新月异,赢得了国际友人的好评,求之者日众,而作品有远水不解近渴之虞。去年十月,荣宝斋与日本西武百货店达成协议,在东京首次举办“中国荣宝斋展览会”,规模宏大,哄动一时。随后在东京设立经销处,方便日本人士就近购置心悦的各种书画及木版水印作品,两方还达成协议,每年由荣宝斋组织名画家去日本开个人画展,深受欢迎,收到良好的效果。可以预卜,这方面的活动,颇有发展的趋势,既然已有了一个好的开端,不愁今后中日文化交流的拓展,具备广阔的前景。
  近来美国和南洋方面已先后由有关人士主动提出,愿与荣宝斋建立合作的关系,业务挂钩,开拓新领域,扩大新影响。可以设想,西欧人士也将早晚步他们的后尘,与之握手言欢,共同开辟绚丽多彩的花园。总的来看,形势喜人,道路越走越宽广,事业愈办愈兴旺,我们要牢牢地把握住这一十分有利的客观趋势,迎头赶上,必然大有作为,做出新的贡献!
  上面仅仅是个人的一得之愚,一孔之见,对当前荣宝斋所处的飞跃局势,提出的一点肤浅认识,同时也就是我衷心的希望,美好的祝愿。对荣宝斋来说,正是本文标题所说的“前瞻”。回顾与前瞻,反映客观的本来面貌,更有待于实践加以验证,我对自己的经历和认识是不高的,但我要尽可能如实地写出来,记录历史的片段,想必有它的必要。总之,我与荣宝斋三十年苦乐与共,自问不是说的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凡是知道荣宝斋前后发生巨变的人,都与我有同样的感觉。本文所能提及的,只不过是数端,肯定有挂一漏万之嫌。如果更精细,全面地为荣宝斋立传,非我这个才疏学浅的人所能胜任,只好敬谢不敏了。
  一九八〇年五月二十九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