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神韵 | 荣宝斋木版水印《韩熙载夜宴图》 - 部门资讯

　　中华老字号荣宝斋，注重对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保护和弘扬，在传承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付出了很多努力。荣宝斋“木版水印技艺”和“装裱修复技艺”相继在2006年、2008年被国务院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年是“装裱修复技艺”申遗十周年，荣宝斋将在9月推出匠心神韵——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木版水印技艺和裝裱修复技艺展，我们将陆续推出系列微信，梳理非遗，弘扬传统。

匠心神韵——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木版水印技艺和裝裱修复技艺展

展览时间
2018年9月14日至9月23日

开幕时间
2018年9月14日14:30

展览地点
西城区琉璃厂西街19号
荣宝斋大厦二层多功能厅

荣宝斋木版水印——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

文／王宗光

雕版技师张延洲

　　《韩熙载夜宴图》是五代（公元10世纪）人物画家顾闳中的名作、故宫博物院珍藏的国宝之一。70年代，荣宝斋用木版水印法复制出来，无疑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贡献。在复制中，由老画家陈林斋亲笔勾描分色，雕版技师张延洲镌刻制版，印刷技师孙连旺妙手精印，共用了八年时间，复制成三十五幅。由于勾、刻、印的精工，以至达到了酷似原作的程度，艺术水平之高超，达木版水印之高峰，赢得了国内外的普遍赞誉，取得了传统木版水印的显著成就。

印刷技师孙连旺

　　《韩熙载夜宴图》原作为绢本。所以在印制这幅作品中也定织了同样的画绢印刷。《韩熙载夜宴图》纵二八·七厘米、长三三五·五厘米。画面的情节用连环的形式表现，分为琵琶独奏、六幺独舞、宴间小憩、管乐合奏、夜宴结束等五个部分，连重复出现的人物在内，共画出四十六人。景物如床榻、几案、屏风、管弦乐器、饮食器皿等等，都作详实而细腻的描绘，至于人物须眉以及华丽的衣饰锦绣，更加刻画入微。用木版水印法印刷如此大幅而且是工笔重彩的古典名作，不仅在历史上是空前的，而且在世界上也是仅有的。

刻版工具

　　木版水印，是用雕刻的木版，以中国传统绘画所用的颜色（包括植物色、矿物色、金属色等），用手工的方式印成的。据考这种方法在中国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并且在1644年，胡曰从氏曾经创造“饾版拱花”彩色木印的辉煌成就，直至鲁迅先生编辑《十竹斋笺谱》的时候，都给以高度的评价。但从它的张幅来看，只是大不及尺的小幅；从它的套色复杂程度来看，最多也不超过十套木版。这幅《韩熙载夜宴图》，长达三米多，分成套色木版一千六百六十七套，木版水印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复杂程度，确实已成为保护古代绘画使之永存的一种重要手段。

版库

　　木版水印，虽然属于印刷的范畴，却与传统绘画创作技法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这幅画在人物面部的敷色：面颊、唇红、眉目等等，都不是以平涂的方法染成的，故能分出凹凸明暗的变化；况且木版水印又不同于现代印刷的网目分色，只凭印刷技巧以达到原作的效果，这和传统绘画创作技法，几乎完全一样。再如画家在运用线条笔法中，讲究从转折、轻重、缓急中求得微妙的浓淡变化，而在木版水印分色分套时，则不能将一笔画成的线条分成几套，全要靠印刷者运用“掸”色的办法加以解决。所以木版水印印刷者，不仅要熟知绘画的技法，而且要通过印刷再现原作的笔墨韵味，始能达到异曲同功之妙。熟知木版水印的美术家曾说：“木版水印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和剧作家把文学作品改编成剧本一样，都是再创作。”确实可以概括木版水印的艺术特点。

制色师傅张毓忱（右）

　　顾闳中创作《韩熙载夜宴图》，在敷色方面是非常讲究的，画面所用颜色，如石青、石绿、硃砂、赤金、蛤粉等等，历来都是珍贵的颜色，在使用上也需要相当高的技术。这幅画上人物的服饰以及景物，硃砂与金银青绿并用，而在绚丽鲜华之间，隔以大片黑白，把局部对立色象和完整的通幅效果，有节奏地统一起来。木版水印在印刷过程中，不了解这些颜色的使用方法不行，甚至不了解它的性能和调制方法也不行。例如用石绿要先用赭石色铺底子，用石青先用花青色铺底子，并且到用时才能入胶等等，虽然都是画工笔重彩的方法，但作为一个木版水印印刷者，必须熟知而后始能运用自如。荣宝斋研制颜色，虽然设有专人，并且研漂矿石色，泥金、泥银的工艺中，张毓忱是专家能手。然在印刷应用中，调理色阶的深度，对于胶质、胶量的审定等，印刷者还要亲自动手处理，这是印刷工笔重彩画面所需要的。画工笔画使用重彩，不能一次上足，必须反复铺染，方能匀细妍润。固有从绢的正反两面染色的方法。木版水印用绢，为了防止经纬扭动，必须先托而后印，这就决定了只能从正面套色，所以每一套木版，要重复地印八、九次，乃至十多次，才能达到理想的程度。印刷黑色墨地，如这幅画上所有墨色实地，像床榻墨地等，既需选用上等油烟墨，又要采用减胶法以印出古典画的包浆来，这要比创造绘画复杂得多。明代李克恭评论木版水印时说：“印拘成法，不悟心裁，恐失天然之韵”，直至今天仍然显示着深刻的见地。《韩熙载夜宴图》印刷者孙连旺，积四十多年的印刷经验，深得木版水印艺术的菁华，在印刷中，往往拿着烟斗，面对院中花草锁眉凝神，由此得到绝妙的领悟。

印刷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的一块木版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顾闳中创作《韩熙载夜宴图》，通幅以铁线描画成，人物须眉毛根出肉，蓬松、遒健、含蓄；衣饰锦绣，图纹高雅、绚丽、流畅；景物粗旷与细腻兼施，床榻几案皆用墨色画成，显得稳健浑厚，管弦乐器、饮食器皿，刻划得精细入微，就连背景的屏障装饰，都以淡彩山水细心描绘，全幅运用婉转精妙的线描笔法，隽秀绝伦，极尽传统绘画之能事。主人韩熙载，状元朗灿、舞伎王屋山……，反复出现，形态各异，重复而不雷同，或独奏、或舞蹈……，场面穿插变化，构成各个情节的不同，而又统一在夜宴这一主题之中，安排得恰到好处。木版水印再现原作线条笔墨韵致，全靠勾描与雕刻之功。雕版技师张延洲，从30年代至今，雕版四十多年，平时寡言鲜语，对于古今名家手笔，却能心会手随，无论多么繁密或极其疏朗的笔墨，无不以刀代笔再现千变万化的神韵，考之历代雕版能手都不能与之伦比。李克恭论木版水印之雕版时说：“刀头具眼，指节通灵”，确是颇为恰当的比喻。

老画家陈林斋在勾描《韩熙载夜宴图》

　　老画家陈林斋，早年曾是湖社画会会员，擅长传统人物画，功力极深。在担任木版水印《韩熙载夜宴图》的勾描分色过程中，面对这幅画进行了反复的研究，尤其对于顾闳中的绘画技法、韩熙载的历史本末和思想面貌等方面，都作了系统的分析而后落笔，所以能够出色地完成。并且在勾描分色之前，先对《韩熙载夜宴图》临摹一遍。现在这幅摹品，收藏在故宫博物院中。因此幅原本，在陈林斋临摹之后，故宫博物院又经过了冲洗掲裱，所以从绢色深度和古品风韵来看，摹本似优于原作，故曾有人以摹本误为原作。此虽美术界的趣闻，但可说明陈林斋对《韩熙载夜宴图》临摹的精湛程度。木版水印中的勾描分色，与创作绘画不同。创作绘画只由画家本人选题、构思、运笔即可，而木版水印则须勾者、刻者、印者合作始能完成。对于传统绘画的理论知识和表现技法，要由勾描画家分析指导，进而做出复制方案；至于如何雕版，如何印刷，又要由雕刻者、印刷者提出问题并经过共同磋商，而后进行勾描分色，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所以勾、刻、印三者之间，既需要互作先生，又需要互作学生，这就是传统木版水印艺术在生产中的显著特点。例如韩熙载面部的胡须，要求密而不乱，清晰而蓬松，勾成三套木版，然而要知勾得精确与否，必须刻完印成之后，始能验证；再如套印在各个轮廓线条中的实地版，勾描得是否准确，要待印到画面上之后才能看到效果；尤其古典人物画，衣裙、器皿上的图饰，纤细反复中常常间有脱落，要求图饰完整而又具有残损含蓄的效果，勾而后刻，刻而后印，求得妍妙而浑如古典原作的面貌，作为勾描画家，绝非轻而易举的事。陈林斋平时作画素以严谨著称，勾描《韩熙载夜宴图》，更加高度认真，所以能够达到乱真的效果，除了技术精湛之外，仔细认真确是重要原因。

　　为便于读者欣赏，现将该作前后题字、图章等，分为三个部分介绍如下：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第一部分

　　第一部分，从包首（封面）、引首（画面前题字部分）到前隔水（界于引首、画面中间的装饰）。包首上签条，“五代顾闳中画韩熙载夜宴图”；引首纵二九·五厘米、长九七厘米，以故宫博物院旧藏淡黄洒金灯笼绢印成；篆书“夜宴图”三字是依照原作用“太常卿兼经筵侍书程南云”所题，并盖有“广平程氏”朱文方印。程南云，字清轩，号远斋，是明代著名书法家。画卷前副隔水，左上方钤有“蕉林书屋”长方朱文图章；前隔水题有“熙载风流清……为天宫侍郎以……修为时论所诮……着此图……。”此处原作以残损，故依原作印成四行。据《平生壮观》著录，是南宋高宗赵构所题。右下方钤有“宣统鉴赏”、“无逸斋精鉴玺”方形和长方朱文印。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第二部分 “琵琶独奏”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第二部分 “六幺独舞”

　　第二部分，画心（顾闳中原作部分）纵二九·七厘米、长三三八·五厘米，画面共分五段，第一段——“琵琶独奏”的前面，钤有“乾隆御览之宝”椭圆印、“石渠宝笈”长方印和“御书房鉴藏宝”椭圆印，以上三印均为朱文。第二段——“六幺独舞”右上钤有“嘉庆御览之宝”，中间上方钤有“宣统御览之宝”，也系朱文。第三、四段之间，也就是在“夜宴小憩”和“管乐合奏”两段之间的屏风上，钤有圆形朱文“天子古稀”、方形朱文“太上皇帝”二印。第五段“夜宴结束”之后，也就是画卷结尾处，钤有圆形白文“乾隆鉴赏”，长方朱文“三希堂精鉴玺”、方形白文“宜子孙”、长方细朱文“商丘宋荦审定真迹”、方形朱文“吴氏家传”、葫芦形朱文“绍勋”印，并在骑缝处钤有方形朱文“蕉林”二字印。“绍勋”印，《石渠宝笈》，误为“绍兴”宋荦（一六三四——一七一三），字牧仲，号漫堂，河南商丘人。精鉴赏，富收藏，博学嗜古，与王士祯齐名。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第二部分 “夜宴小憩”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第二部分 “管乐合奏”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第二部分 “夜宴结束”

　　第三部分，后隔水钤有两方巨印：“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和“八征耄念之宝”皆为朱文。隔水与尾纸（画卷后边题字用的部分）的骑缝处，钤有“冶溪渔隐”长方朱文章。尾子右下所钤朱文图章，只残留左半边一个“易”字。尾端题字的第一段内容是记韩熙载“常与太常博士陈致雍、门生舒雅、紫微朱铣、状元朗灿、教坊副使李嘉明会饮。李三妹按胡琴，公为击鼓，女伎王屋山舞六幺。屋山、俊惠二伎，公最爱之。”对研究与欣赏此卷颇可参考。然此段题字未详作者何人，有待考证。继此有班惟志评论八行，并钤有“彦功”、“推己及人”和九叠文“班”字等三方朱文印。按班惟志，字彦功，元代诗人兼书法家。（见《书史会要》）又有：积玉斋主人题《韩熙载所为，千古无两，大是奇事，此殆不欲素解人者欤。”又有王铎题字五行云：“画法本唐人略无，后来笔蹊譬之琬琰，当欣为宝。王铎题。寄意玄邈，直作斛脱观。摹拟郭汾阳乎？老庄之微枢。文荪王老亲翁家藏，善护持之。”王铎（一五九二——一六五二）字觉斯，号十樵，又号痴仙道人，今河南孟津人。王铎题字之右上有“秋碧”二字朱文葫芦印，王铎题字左下有朱文圆形章，疑为梁清标之章“苍岩子”三字，又有“蕉林居士”白文印；并有“纬箫草堂画记”朱文压角章。此外，荣宝斋郑重地在压角章之后，手书“一九七九年元月第一版三十五卷之十七卷”字样，并钤有“荣宝斋印制”图章一方，以防年久木版水印本与原作不分之虑。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第三部分

　　这些题字和图章在考证、摹拟、雕刻、印刷之中，曾经惊动了许多专家和学者，给予极为热情的协助。例如：前人大副委员长郭沫若，除了长期关怀之外，并亲笔为之题签；故宫博物院院长吴仲超曾多次来到印刷现场，参观指导；辽宁博物馆前馆长张卓之、现任馆长杨仁恺等，实际上都是印制这幅画的名誉顾问；纂刻家徐之谦，每方图章都做过认真研究，至于侯恺、董寿平是研究和印制这幅画的组织者，其功勿用详述，总之多少专家学者对于木版印《韩熙载夜宴图》确有卓越的功绩。

（本文作者王宗光（1917——1989），字荣麟，北京顺义人。荣宝斋的南纸店业务专家、木版水印技艺专家。）

木版水印工艺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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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业时间：9:00-17:30

木版水印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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