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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宝斋出版社

罗振玉的碑帖收藏概述 —以旅顺博物馆藏品为例

时间:2017-02-04 14:53:47 来源:《艺术品》2015年11月刊 作者:刘兆程   0

  罗振玉(1866—1940),浙江上虞人,字叔言、叔蕴,号雪堂,晚号贞松老人,室名斋号甚夥。清同治五年(1866)生于江苏淮安,1940年卒于旅顺。罗振玉是中国近现代文化史上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他在甲骨学、金石学、史学、农学、教育、出版、收藏、版本目录学、敦煌学、历史档案学、古器物学、书法等诸多领域中,均有着奠基之功和导夫先路之劳。
  罗振玉于1928年冬迁居旅顺,随后,其藏书库“大云书库”也搬迁至旅顺,自此罗氏旧藏与旅顺结缘。1945年,苏联红军进驻旅顺,罗氏“大云书库”被强行征用为苏军招待所,库内文物流失者十有六七,令人扼腕。近年来,旅顺博物馆立足馆内罗振玉旧藏,倾心致力于征集、保护罗氏散佚文物。当然,本馆所藏并不是罗氏旧藏的全部,辽宁省博物馆、辽宁省图书馆、大连市图书馆也存有相当数量的罗氏旧藏。
  罗振玉自幼敏而好学,6岁开始读“四书”“五经”,17岁始治金石文字之学,赁碑校勘《金石萃编》。此后,他校勘前人著录、读碑考释、订正史料、刊布新发现。可以说,碑学研究贯穿罗振玉一生的治学生涯,编撰碑学著作逾60种。纵观其所藏碑帖,数量逾万件,珍本佳拓为数众多。罗氏视碑帖为珍宝,或裱卷轴、或裱册页、或托纸折叠装,多数都有其题签、钤印或考证文字,为后世研究提供了方便,也形成了自己的收藏特点。

秦 琅琊台刻石 清初(束铁前)拓本
秦 琅琊台刻石 清初(束铁前)拓本

一、天下名碑拓本尽归于己

  罗振玉所藏碑帖范围广泛,内容包括石刻拓本、砖及瓦当拓本、青铜器铭文及全形拓本、买地券拓本、砚台拓本、甲骨拓本等。其中石刻拓本为数最多,石刻年代以秦至唐居多,名碑拓本鲜有“漏网”。拓本年代自宋拓至清拓,尤以明拓本、清拓本为主。

东汉 郎中郑固碑 清雍正至乾隆四十三年以前拓本
东汉 郎中郑固碑 清雍正至乾隆四十三年以前拓本

  秦代刻石,现仅存“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两种。在罗氏收藏中,此两种石刻拓本均收藏数纸,仅“琅琊台刻石”即有明拓本、清初拓本、嘉庆束铁后拓本、陈寿卿精拓本四种。馆藏有罗振玉旧藏“琅琊台刻石”拓本两种,分别为明拓本、嘉庆束铁后拓本,罗皆视为珍宝。《雪堂所藏金石文字簿录》云:“予藏明拓二本,毡墨之善,此为第一。”西汉石刻所存不多,拓本亦难求,故而罗振玉所藏西汉碑帖较少,馆藏仅为“西汉甘泉山刻石”(亦称广陵中殿石题字)清嘉庆拓本。东汉刻碑渐盛,这其中包括被罗振玉视为墓志滥觞的“马姜墓志”。“马姜墓志”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方墓志,又称“东汉贾仲武妻马姜墓志”“马姜墓刻石”。东汉延平元年(106)刻。1929年河南洛阳出土。后归罗振玉所藏,且亲手传拓志文。罗氏《石交录》云:“汉人篆书传世者,旧仅嵩高、开母、少室三阙,近三十年来洛阳新出袁安、袁敞二碑,敞碑虽已残,而字之存者刻画如新,予以重值购之,与‘贾武仲妻马姜墓记’同列寓斋。”可见,罗振玉只要见到名碑,均不遗余力出重金购藏。罗振玉所藏东汉碑石拓片颇多,如馆藏“郑固碑”“武荣碑”拓本均有数种。魏晋、南朝禁碑,故碑刻甚少,北朝取石既便,刻碑无禁,佛教的兴盛使得石窟、石刻遍布,石刻的数量、种类、艺术水平都大大超过了东汉时期,此时期造像题名、题记兴起。北朝以墓志、造像为大宗,造像之名始见于魏晋而大兴于北朝,罗振玉在《石交录》中云:“龙门造像记由魏迄唐,孙、赵著录才数百品,余家所藏拓本千五百余品。”罗氏所言仅龙门一山,由此可知北朝造像的兴盛。也可见罗氏对石刻造像的喜爱。墓志是北朝石刻的又一特色,罗振玉所藏北朝墓志颇多,也对北朝墓志的形制做过深入研究,所稀见者,均详细著录。唐代社会安定,文化发达,各种石刻类型均已发展成熟。罗振玉所藏唐碑、唐志数量众多,不乏善本佳拓,如馆藏“晋祠铭”明拓原石本、“雁塔圣教序”明初拓本、“颜氏家庙碑”明拓本等即是此例。

东汉 君车画像拓本
东汉 君车画像拓本

二、立足碑志进行文物学上的研究

  罗振玉收藏碑帖的同时,颇致力于研究每一通碑帖,或结集著录、或校勘考据、或证经补史。如“东汉祀三公山碑”清乾隆拓本,罗氏《俑庐日札》载:“常山相冯巡‘祀三公山碑’,首行□初四年,‘初’上损一字。据翁阁学考为‘元’初,是翁氏所见,皆已损本也。予旧藏桂未谷先生本,‘初’上亦损一字,后在金陵得一本,则‘初’上‘元’字完好,映日光透视之,确非黠工所伪为。书之,以为翁说之证。”另,“东汉郎中郑固碑”清拓本,罗氏《雪堂金石文字跋尾》载:“此碑‘唐张兴墓志’‘梁思亮墓志’书扬雄之姓皆作‘杨’,不从‘扌’,昔人谓杨雄字当作‘扬’,得此可正其误。”罗振玉对墓志考证也颇多,如东魏“王僧墓志”清末民初拓本,《雪堂金石文字跋尾》卷三载:“《金石萃编》及王氏《碑板广例》并谓碑题之有年月创见《开业寺碑》,疏矣。又碑板标题之后,例皆别行书文,此《志》则标题之下即接书志文,仅空二格,而不跳行,亦碑板中之罕见者。”除了墓志形制,罗振玉对墓志内容也详细考证,以补史阙。如北魏“元倪墓志”民国拓本,《雪堂金石文字跋尾》卷二载:“《志》称倪为道武皇帝之玄孙、南平王之叔子。今检《魏书•道武七王传》,广平王连无子,世祖以阳平王熙之弟二子浑为南平王以继之。浑薨,子飞龙袭,后赐名霄。薨,子纂袭。史又载霄弟二子继出嗣江阳王根,又载继弟罗侯而无倪名。《志》称为南平王叔子,则伯为纂,次继,次倪,次罗侯也。《魏书•广平王传》后缺一页,或倪名在缺页中耶。史载浑、霄历官均与《志》合,惟《志》称浑谥康王,霄曾官礼部尚书,史失书耳。”再如,唐“崔孝昌墓志”民国拓本,罗氏《丙寅稿》载:“知温官皇朝英府司马兼尚书右丞、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中书令、赠使持节荆州大都督,谥曰良。两传均误‘尚书右丞’作‘左丞’,新史又误荆州大都督为幽州(旧史不误)。”罗振玉藏碑、校碑、证史无疑为我们后人治史提供了便利,也印证了他为研究而收藏的特点。

唐 雁塔圣教序 明初拓本
唐 雁塔圣教序 明初拓本

三、影印出版惠及国人

  罗振玉收藏一大特点在于其并非入而不出、藏以自秘。而是每有佳本即影印流传,以便更多人去研究。他经常买来器物,影印出版后,再把器物卖掉(当然其中也有解决生计的因素),甚至将其他人的收藏借而印之,如《三代吉金文存》中,有不少器物便是端方、吴大澂等人提供的。器物这般,碑帖亦如此。如罗在《水拓本〈瘗鹤铭〉跋》中云:“鹤铭善本,传世最罕,予求之三十年,始得汪退谷旧藏水拓……不忍自秘,乃影照精印以传之。”罗氏所藏“汉阳嘉四年延年石室题字”也为影印本,在其著录《贞松老人外集》中云:“延年石室题字景本跋,此石出蜀中,即归贝子溥伦‘延鸿阁’,求拓本不可得。往寓海东,托宝沈庵宫保向贝子乞之,宫保复书,言此石到京,仅拓二三纸,因寄墨本假观,乃精印五十本。顷闻贝子捐馆,延鸿遗物已星散,此石则置乱石下,已一字不存,磨灭殆尽。此虽影印,亦不异原本矣。爰付装池,并记其后。”可见,罗振玉对碑帖的喜爱不限于宋元拓本,只要是对治史有帮助,均视为珍宝。陈邦直在《罗振玉传》中也提到:“罗氏搜集古物的方针,是求有益于学术,若文字有价值的,即使残物碎片也重价购买。”当年斯坦因、伯希和、大谷光瑞等到中国进行所谓“探险”,罗知晓后,也竭尽全力将其所掠夺重要文献影印以付梓,如1916年所印《墨林星凤》即是。作为一位收藏家,罗振玉并非藏而不出,如遇国难邦危,辄倾其所有尽力而为。1920年秋,罗振玉55岁,柯凤荪抵津,与罗商议,鸠资二三千元,办京旗冬赈,罗检所藏书画金石刻本数百品,效仿日本展览出售藏品,托秀水金颂清于京师江西会馆开“雪堂金石书画京旗义赈即卖会”,其目的并非盈利,正如罗致何信中所言,其时“南中有风潮之厄,北省罹旱魃之灾,中渚哀鸿,伤心残目。爰将平日所不能割舍之物推与灾黎共之。”三日间,得资20000元,其中2000元赈豫灾,18000元为会中基金。由此可见,早期罗并无财力收藏,接触碑帖随笔疏记以裨考证。经济好转后收藏碑帖以治学,虽藏碑颇多,然治学目的明确,且立身家国天下,器物绝不私秘,与碑贾绝非一类……
(本文作者为旅顺博物馆馆员)
(期刊责编:唐 昆)
(网站责编:简 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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