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里的“中国气象”
—徐里油画的‘民族化’探索
—徐里油画的‘民族化’探索
在中国油画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中国的油画家们身在东土,心仪彼邦。尽管有人在不断提出中国油画的民族化问题,但就油画语言的民族化以及针对油画所展开的创新与思考仍少有问津者。在这一点上,徐里已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徐里的艺术视野是开放与多元的,其绘画的可贵之处,便是主观上已没有中西的梗碍,在客观上又未将画种予以分别。
徐里 碧波 60cm×120cm 布面油画 2007年
荆 歌(作家、诗人、收藏家):徐里的油画,呈现了山高水远、天宽地阔、晴川碧树的中国精神和气象。那或空灵渺远或云水激荡的风景,既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又叫人心花静里开,顿时有了望乡的亲切。在油彩厚重有力的笔触底下蕴含着柔软的平静和辽阔的慈悲。这在纯粹的中国传统山水画中,是得不到如此丰富复杂的观感。它既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既是远的,又是近的;既是浓重的,又是透明的;既是沉稳的,又是灵动飘逸的;既是写实的,又是写意的;既是清雅的,又是热烈的;既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又是野渡无人舟自横,亦是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中国艺术的古老和丰沛,总是那么的令人心有所归,心有所依。然而常常,它又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让人在千峰耸立的伟大画卷面前畏缩不前难有建树。古人观山水之心,乃古人心;以今人之心度古人之心,方知古人未知今人之心。山水曾经悦古人,古人不见今山水。而徐里似乎找到了一条幽秘之径,打通了这种古今阻隔,并且穿过它进入到了一个广阔自由的境界。那既是对传统的挣脱,也是对传统的回归。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恍惚和温暖,成为他独具个性的色彩和迷人气质。梅墨生(中国国家画院理论研究部副主任、学者、书画家):中国油画正行进在一个旷野中。它可以随意涂抹,也可以精心雕琢,也可以形式化,也可以融入民族风,还可以沿着西方传统演绎……不一而足。因为百余年的舶来史,它的表现空间十分自由。不过,我想说:在一个欠缺油画传统的国度,想画出地道的油画,并不是件易事。尽管聪明而长于模仿的国人几十年间演绎了西方几百年的油画史,毕竟欠缺悠久的历史与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文化积淀……我们整体上欠缺一种“油画的素养”。也因此,徐里先生的油画便十分难得了。他在油画感上的敏锐与智慧,自如与大气,既具“油味”又有“水味”的画风,确是令人眼目一新。在他笔触中饱含了一种民族意味,显然,这与他的中国身份背景与传统文化修养密不可分!徐里的油画,清新中有豪放气质,若不经意内有严谨营构,浑然天成,隐隐的抒情,让人体会到中国油画的品质追求。
徐里 天空湖是月 120cm×60cm 布面油画 2009年
陈昌平(作家、《鸭绿江》杂志艺术总监):这些年,我去过不少国外的美术馆,大饱眼福之余,总不由地怜惜当下的国内艺术家们。不论古典或当代,不论行为或装置,彼大师与流派多如牛毛,且皆为正朔。尤其是油画,作为欧美古典艺术的正典,更是无比辉煌。相形之下,国内诸多名家的所谓力作,或东施效颦或邯郸学步,或美其名曰—向大师致敬。
用纽约的技法再现国人的生活,是创新吗?用巴黎的流派描绘本土的题材,是突围吗?看起来像,想想就不是了。作为一个文明古国,中国人自有其独特的审美意蕴和笔墨情趣—这可是一个民族安身立命的文化血脉!这些,在我们源远流长的中国传统绘画里,有着与欧美等量齐观的璀璨与辉煌。同样—很遗憾,他们也局限并困惑着捻着毛笔的当下国画家们。
就是在这个交错的节点上,我赞赏徐里的探索与创新。《秋茗》《云峰》《秋深》《夜归》……在这些给了我全新审美感受的作品面前,我既看到了西方与中国在彼此张望、互相欣赏,更感受到了两种异质的美学在推杯换盏、恩恩爱爱。材料是欧美的,意境是中国的;技法是舶来的,情趣是民族的。相对于西方油画与传统国画,徐里的作品既互为继承着,又互为反叛了。这显然不是简单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了,我在徐里另外一些作品里,似乎也感受到了中西结合、体用合一的努力与韵致。对于成熟且成功的艺术家来说,这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决心。
徐里 秋光 100cm×100cm 布面油画 2008年
陆明君(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书法研究室主任、学者、博士):油画作为源于西方的一种艺术形式,其在中国如何发展,形成具有本土表现形式与内涵的中国油画,是无数有抱负的油画家们始终所探求的,有识者无不聚焦于体现中国元素与民族精神上,但如何实现融合并形成鲜明的个性,是很少有具备这种底蕴与能力的,原因在于仅依靠技术或表现方法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谙通于中国哲学与文化艺术,把握民族精神之脉,即具有深厚传统文化修养者,才能切入其中。徐里无疑具备了这些条件,其创作热情同时还着力于诗词、国画、书法等传统艺术,且造诣精深,所以他的油画作品在中西艺术融合中,实现了颇具价值与前瞻性的探索。他的代表性油画,既有西方油画的光、影等深度性表现,又体现出传统水墨写意画的韵味;既有油画的肌理与笔触,又隐约感受到中国书法的点与线的质感与意趣;既承继了西方油画的丰富表现手法,又映射出了民族文化含蓄的诗性境界。其创作体裁丰富多样,技艺精熟、格调高雅,是融合本土文化艺术元素,建立独特艺术风格的成功个例。
刘墨(学者、书画家、历史学博士后):从20世纪以来,现代与古典、东方与西方,一直是中国当代艺术家思考与创作的中心问题。多年来,徐里以他的油画和国画分别实践着他的艺术追求。
徐里 云光 120cm×90cm 布面油画 2008年
他孜孜研求,反复咀嚼体味,在艺术史的长河中挖掘出许多光亮的可能性,这里有西方油彩的厚重,有东方水墨的迷离惝恍,有穿透时空的思维撞击点。与古今对话,与中外对话,与内心对话,与世界对话,不亦快哉!
朱培尔(《中国书法》杂志主编、书画家):徐里应手随意、倏若造化的油画,处处洋溢着中国水墨的精神!他以天趣盎然的笔触,勾勒起看似逸笔草草、质实通透明朗、静谧灵秀的景象;他以温润暖灰的色调,交织起一种清新与朦胧交织,简洁与深远共存的意境!徐里的画还很单纯,每一个局部,都可以抽象出几块近坡、几抹远山、几棵杂树、几片云水的组合,营造着不同的界面,这是中国山水逸品精神的最高典范,是见情见性的超拔之境。徐里的油画还是饱含深情的,我们尤须用心体味,体味之后再去品味,你会越看内容越多,越看景象越深,越看越会觉得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宇宙意识!
张公者(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华书画家》杂志副社长、副总编):徐里兄的油画形成了自己的面貌。
艺术史是因面貌风格而对画家及作品进行取舍与定位的。
做为艺术家,风格永远是第一位的。艺术创造的贡献总是大于继承。
而继承又是创造之母。
徐里兄用油彩来表现中国画的山水意境,包括中国画的透视方法—而于透视方法,中、西绘画又是不同的。但是,我们在徐里的作品中并没有感觉到这种“不合”。
百年以来,中国画更多的是用毛笔在宣纸上画素描、画油彩,实际上是一种很“无为”的“学习与借鉴”,且是不成功的。结果是丢失了中国画的灵魂—笔墨。
徐里却用油彩来表现中国画。仅一点,就不同他者。但是,这种难度可能会更大。中国画的意境、笔墨,油画的色彩……这些中、西绘画的核心内容,如何表达出来,不仅是徐里的难题。好在徐里在实践,且我们欣赏他的作品时,心情是轻松与愉悦的。仅此,便可以点赞了。
徐里 梦里家山系列2 160cm×50cm 布面油画 2012年
康守永(《中国书画》杂志社社长兼总编辑):徐里是一位极具创造力的画家,我以为其成长的逻辑是,由油画而国画包括书法再而回归,所以今天看他的油画作品,分明感受到画面上兀然而立的中国精神,感受到中西融合的审美屐痕。
油画的本土化或曰中西融合是油画家普遍关注的话题,老一辈油画家做过很多探索。许多中国油画家在中国文化的氛围里砥砺他的艺术人生后,会把欣赏的目光投向倪云林、黄公望或石涛、八大,羡慕那种表现山河家国的笔墨意蕴。徐里的油画也正是融入了这种情怀,无论其哪种色调都生动地表达出人类赖以生存的天地山水沟壑峰峦,进而激发受众能听到感到悟到化人精神的自然之声。
与20世纪30、40年代的油画前辈相比,徐里是后来晚辈,但他的成长期比许多前辈多了一个改革变动、生机勃发的伟大时代,他有着对传统文化近于痴迷的广收博养之功,也有着如黄山谷赞周敦颐所谓“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般的流连生态万物之志,于是有了他作为油画薪火传承者的今天。他的作品里传导着饱含中国文化精神的哲思理趣,他水墨般的写意风格又让天人合一的精神旨趣多了些浪漫情愫,他的“位置经营”少了些传统油画的刻板透视,多了些比水墨语境更强的体积感和幽远意韵。这或许正是一位受中国传统文化滋养的油画家打动人的地方。范存刚(荣宝斋常务副总经理,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研究员):徐里的这组“梦里家山”系列作品,并非是用油画来模拟中国画图式。他像是用擅长的一种话语讲述他熟悉的事情。
众所周知,徐里不仅是书法家,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国画家。这使得他的艺术创造比他人多了一些元素。而他又是一个没有任何障碍的人。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就他的绘画而言,他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或许是每一位中国油画家的共同之处。但于徐里而言,可能还会有些特殊。
因此,他的创造是极有意义的,甚至是开启先河的。
徐里 家园1 90cm×120cm 布面油画 2012年
唐辉(荣宝斋副总经理、荣宝斋出版社社长、荣宝斋画院院长、《荣宝斋》期刊主编):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其中也包含了很多外来的文化。中华文化实际上一直是一个不封闭的文化,是吸纳力很强的一种文化。可以说,中国文化的魅力就在于它的这种内涵。我们的当代艺术家,面临着两个任务,也是长期任务:一是对于我们的传统文化要做到如何更好的继承与发展,另一个是现在的中国是一个开放的社会,世界也对中国开放,人们的视野得到了空前的扩大。如何把西方的文化与中国的文化达成一种默契或者一种互补,是当代艺术家应该引起重视的。
对于徐里而言,他的基础十分扎实的,最早涉及的是佛像题材,慢慢的过渡到油画中来,在与徐里的交往中,我感觉徐里看待问题十分高远。在美协的工作中,有统领全局的能力,对于艺术本质的问题也看待比较清楚。徐里对东、西的文化有自己的认知,对文化的本体也把握得很准。所以说,对于徐里的绘画语言,在艺术的方向上是很值得期待的。
在徐里最近的油画作品中,特点十分鲜明,虽然是油画的表现手法,但也吸收了中国画中程式化语言的一些观念,比如构图、意境,等等。这正暗合了华裔的艺术家赵无极的艺术追求,徐里也是用西方的手法来表达东方文化的内涵,这也正是中国画家与华裔画家的一种理想。徐里的这批作品很能代表他在艺术上的追求与倾向,不仅提供了一个独特的绘画语境,也可能对于油画来说是另外一种发展方向。
徐鼎一(荣宝斋出版社社长助理、《荣宝斋》期刊执行主编):人有精神在兹,磨之不磷,涅之不缁,犹美玉之坚白,不为外物所侵蚀。故中国画家,尊重生命与自然,自爱爱人,自成成人,为书为画,为笔墨为油彩,赋形虽异,精神同一。
徐里先生深契中华文化之精神,以西方油画之技法写中国山水之意境,可谓妙手成春,别开生面。其油画山水,全从心灵、传统、自然、西学相融相化中来,有明丽之色彩,有简练之造型,有奇特之构成,有灵妙之点线,有渗托之叠象,有深浑之意趣。探索中西绘画之融合,20世纪诸多名家筚路蓝缕,斩棘前行,其所事倍矣,而其功半矣,大多中不中、西不西矣。
今徐里先生秉灵慧之心性,擎生花之妙笔,撷中西之菁英,成一家之宏规。其用色之雅、写象之精、取法之妙,突过前人矣。可以期待,徐里先生之中国山水油画,开一代之先风,成一代之盛状,为一代之巨擘。
徐里 秋深 90cm×120cm 布面油画 2009年
邱才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艺术史学者):徐里先生的油画显示与中国传统的深刻关联,其图式中可见他对倪瓒、八大山人等文人画史中一流画家的深刻领悟。他用油画的笔触,细腻而又传神地传达出中国传统文人画中的深刻意蕴,残荷、远山、空亭等意象所传达的苍凉悠远的意境,正是中国传统美学中的精要所在,正如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所谓“荒荒油云,寥寥长风”,进而“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显示了他在油画民族化层面的努力,在20世纪以来的中国油画民族化进程中,展示了别开生面的创造力。
常立(浙江师范大学教授、作家):油画与水墨画,仅就个人观赏而言,常见的差异显而易见。油画的颜料可以反复堆叠、掩盖、修改,色彩浓烈厚重;水墨画中水色的流动与晕染一旦形成,就难以更改,画面灵动清透。油画在画布上的笔触清晰可见,饱蕴情感;水墨画的线条起伏蜿蜒,不拘于物。油画给人的时间感常在笔触和色彩,在画的生成过程;水墨画的时间感则常在视点的游移,在画的欣赏之际。如果说油画是火,是七宝楼台,是沉积的岁月,水墨画则是水,是冈畔草庐,是偶发的瞬间。而这几幅画作却令人惊讶地将两种绘画艺术糅为一体,以油画的材料笔触绘制出水墨画的风韵情致,以繁复致简约,以现代扬传统,以“世界”观“民族”。
这让我联想起两件事。其一是我自己正在写的童话与绘本,我正在尝试以民间童话的形式包蕴现代文明的精神,和以油画技法传达国画气象,虽殊途而同归。其二是英国诗人柯尔律治在谈及诗歌时说:“使相反的、不调和的性质平衡或和谐:新奇与新鲜之感,和陈旧与熟悉的事物;永远清醒的判断力与始终如一的冷静,和热忱与深刻强烈的感情。”如此,才能给所有的思想和物体“增添海陆未曾有过的光明”,“增添圣洁,增添诗人的梦”。我想,创造的艺术,是关于平衡的艺术,写作如此,绘画亦然。
徐里 家园2 90cm×120cm 布面油画 2012年
王登科(《艺术品》期刊主编):在中国油画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中国的油画家们,身在东土,心仪彼邦。特殊的文化背景及其学科视野,造成中国油画发展的盲从性与自卑心理。尽管有人在不断提出中国油画的民族化问题,但仅是就创作题材的本土化而言。至于油画语言的民族化以及针对油画所展开的创新与思考,目前仍是禁忌,至少说是少有问津者。
在这一点,我们的艺术探险者—徐里,已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徐里绘画的可贵之处,便是主观上已没有中西的梗碍,在客观上又未将画种予以分别。尽管是以油彩涂抹在画布上,但他的艺术视野是开放与多元的。也就是说他在近年的创作中,没有执着于古典的油画语言,更未斤凿于印象、后印象的认知模式。他只是一任心手,感知目前,激情与涌动间,开启了一种莫名的美丽图式。正如吴悦石所评述的那样:“徐里的眼睛好像具有奇异的力量,能够从平凡的物象发现不平凡。”“徐里有艺术家的激情,哲学家的思想……突显他拥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学养,绘画技法、思想与风格的成熟。”
的确,徐里的作品中确实具有一种天然的本土元素。它不是刻意的嫁接与牵扯,似乎是一种本能的认知和观感世界的方法。而呈现出来的绘画语言,恰恰与中国传统的大写意绘画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不敢妄加称谓西方十九世纪的印象派与后印象派的绘画为写意,但在徐里的绘画中,确实可见中国传统大写意绘画的笔墨境界与审美祈向。这是徐里探索中的巧合,还是受乃师影响的一种主观之营造,其实,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艺术家应当用自己的手去写自己的心,从这一点而言,徐里无疑是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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