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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宝斋出版社

独具魅力的原始部族文化—非洲雕刻艺术浅析

时间:2017-04-13 09:10:15 来源:《荣宝斋》2016年06月刊 作者:陈太庆   0

  非洲是繁荣的雕刻之乡,无论是木雕、象牙雕还是石雕、陶雕、铜雕等,都以其多变的造型、质朴的风格引人瞩目。但提起非洲雕刻,最具代表性的是木雕,因为木雕是非洲分布最广、最具特色的一个艺术门类。据西非的部族头人讲,他们的祖先就是口衔刻刀来到人世的,而在南非的史前岩画中,也发现有佩戴面具跳舞的妇女形象。不过出于非洲暖湿气候及虫蛀的影响,保存数百年的木雕已不多见,珍品更是难得。

科特迪瓦 “卡拉奥”鸟饰面具 高90cm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科特迪瓦 “卡拉奥”鸟饰面具 高90cm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非洲人民创造的艺术形式与他们的居住环境是密切相关的。由于非洲地区森林资源丰富,盛产柚木、绯桑木、乌木、桃花心木等,为从事木雕提供了充分的材料,而且非洲木雕都是由整块的树干雕刻而成,很少有拼接的作品。古时非洲的木雕艺人技艺多为代代相传,没有受过系统的艺术教育,也没有系统的理论,都是在长期的耳濡目染和创作实践中成长起来的。在他们眼里,雕刻行为通常是与对神灵、祖先、自然万物的崇拜联系在一起的,创作过程也会贯穿着『神力』。因此木雕艺人选好材料后,便会拿到一个远离人群的秘密场所,并根据材料的大小、形状、色泽等来确定雕刻的题材,进行一种所谓单独同神灵接触的创作。
  创作的过程也是艺术家运用灵感和发挥想象力的过程。雕刻之前,雕刻家在对作品的造型及表现方式有个大致的构思后,就开始直接用短柄横口斧进行初步加工,显现出头部、身体的大致形状。然后用多种规格的平口大刻刀、V形和略有弯曲弧度的刀刃来刻除多余部分,突出作品的各个重点部位,最后运用小刻刀精雕细琢,特别是对眼皮、头发纹路的处理十分细微。雕琢完成以后,还要用粗糙叶片或其他打磨用品进行磨光。由于新木料潮湿容易产生裂纹,因此要不断给木雕涂抹油脂或用烟火烘干,这样木雕表面就显得光滑漆黑,具有金属般的质感。有的雕像最后还会用植物或矿物颜料染色,殖民化后也有使用从欧洲引进的化学颜料。
  一般来说,人像雕刻多采用硬质木料,面具雕刻多采用软质木料,往往先刻成圆雕,再从中间剖开挖空。不过在非洲传统木雕中,为现代人所赏识的乌木雕非常少见。可能是因为作为传统木雕所在地的黑非洲地区乌木分布不像东非那么广泛,而且乌木硬度高,不易雕刻,也会损坏工具。再者,黑非洲地区森林资源丰富,很多木料易得,如果木雕被腐蚀损坏,完全可以重新制作。对此也有学者认为,乌木雕的大量出现通常是为了迎合欧洲殖民者的欣赏趣味而制作的,但却少了非洲传统木雕那种稚拙的动人品质和神秘的宗教色彩,是引不起真正收藏家兴趣的。

一 面具

  佩戴面具在人类世界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它是人类思维意识发展的产物,反映着各个民族不同的历史、宗教、艺术和民俗文化。主要为木质,也有铜、象牙、陶等,常以贝壳、金属、彩色珠子、动物毛皮或植物纤维等进行装饰。

科特迪瓦 双角盾形面具 高68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科特迪瓦 双角盾形面具 高68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非洲面具是面具世界中最丰富、最具表现力的雕刻之一,主要应用于宗教等各种神秘的仪式,如祈雨仪式、婚丧嫁娶仪式、播种丰收仪式、成年仪式、巫术仪式等。其雕刻样式、风格极为丰富,即使同一部族、同一题材的面具,形象上也绝无雷同,这反映了非洲雕刻家高超的艺术水平和大胆的创造精神。
  非洲面具在类型上大致可分为一般面具、面具顶饰、盔形面具、肩荷式面具、装饰性面具,多以人面、动物或人面与动物相结合造型。这些人面形象千差万别,有的仅有眼眶、龇牙咧嘴、恐怖至极,有的双目微睁、嘴角微翘、优雅娴熟,有的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神秘莫测……不过也存在粗犷、稚拙、淳朴、简约的风格共性。这种具有独特艺术表现力的面具很容易把欣赏者引入一个玄妙迷幻的世界,却又往往让欣赏者忽略了其艺术表现手法的高超性,而急于去探究、解决这些形象是什么,从哪里来,用来做什么等种种疑问。这就是非洲面具的魅力所在,让人惊叹于艺术而瞬间又忘却了艺术。也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说:『即使我们对非洲艺术品产生的背景一无所知,我们也能够在其中得到某些愉悦,这点很明显。但尽管如此,要获得更高程度的愉悦,我们就需要这种背景知识,只有真正的理解才能带来最高程度的愉悦……』
  在广袤的非洲大陆,虽然众多部族之间的具体信仰千差万别,但大多数部族都信奉『万物有灵论』的拜物教,他们相信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灵魂,尤其是很多常见的动物形象如羚羊、大鸟、牛头、象首、蝴蝶、鳄鱼、蛇等,多被部族视为神灵偶像或是力量、权力、才智的象征而加以顶礼膜拜。这类面具造型上多简练概括,追求节奏感和形式感。如科特迪瓦塞努佛部族面具中的大鸟形象,是塞努佛部族先祖的象征,他们认为佩戴自己祖先模样的面具在宗教仪式中舞蹈,就可以使祖先再生,并能够帮助本族人趋吉避凶,子孙繁衍。而鲍勒族、丹族、古诺族的兽角面具,则是取动物身上最强有力的部分—双角来造型。他们相信佩戴这样的面具在鼓乐声中进行表演,就会获得相应的神力。当鼓点、舞蹈节奏逐步加快,全场情绪升至最高点时,这种力量便会神奇地传递给部落中的每一个成员。至于象首、蛇、鳄鱼等形象,在非洲某些部族中可以代表着权力或法规,其中传说蛇还有预知胎儿性别并保佑母子平安的能力。把动物当做图腾来崇拜,既是人类在早期对自然敬畏恐惧的心理反应,也传达出渴望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朴素愿望。

马里 “契瓦拉”羚羊顶饰面具 高27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马里 “契瓦拉”羚羊顶饰面具 高27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非洲面具常应用于各式各样的部族活动和宗教仪式,有时候也会根据不同的场合选择佩戴不同造型的面具以显示不同的功用。如双面造型的面具是常用来见证部落青年男女相爱,象征浓烈爱情的结婚面具。马里班巴拉族的『契瓦拉』羚羊顶饰面具,主要是在部族播种仪式中佩戴。『契瓦拉』是班巴拉族神话传说中的祖先和英雄,是文明的传播者。班巴拉族具有悠久的农业传统,相传,羚羊契瓦拉教会了班巴拉人耕种的秘密,当人们获得丰收后却遗忘了契瓦拉,契瓦拉遂气愤地将自己埋葬。后来,人们醒悟了,每年到了播种季节便会穿上五彩衣服,头戴羚羊顶饰,成双成对地在农田中载歌载舞以纪念契瓦拉,并向契瓦拉祈祷丰收。这类顶饰面具是面具的顶部结构,顶在头上,不能够遮挡面部。一般有水平和垂直两种造型方式,有的与人像或其他动物形象相结合,风格简练夸张,充满动势与力量之美,表面多雕琢有精美的花纹。在几内亚的巴加族,还流传着一种肩荷式《尼姆巴面具》,突出的头部用方格纹、鱼脊骨纹等装饰,鼻子、眼睛、胸部的处理趋于几何化。这种面具体积很大,有的重量达四五十公斤,下部有四个支撑的腿。每逢部落的重大仪式,巴加族舞者便将面具开叉处搁在自己肩脖上,在欢快的鼓乐声中载歌载舞以祈求神的庇佑。
  非洲有的部族也会利用面具进行驱邪,如布基拉法索的博博族在每年举行的驱邪仪式上,都要在丛林中秘密制好面具,然后由特定的人戴着面具来到村中,先由祭司迎接,然后边念咒语边抽打地跑遍村子的每个角落,这就意味着村中的一切邪恶和不祥都会被带回到丛林。
  在非洲,面具主要为男性佩戴。不过居住在塞拉利昂的门德族年轻女性,在庆祝自己长大成人的仪式上,往往也会佩戴一种眼睛细长,高前额尖下巴,脖子附近有皱折的盔式面具,这种形象被认为是门德文化中美女的象征。此外,来自尼日利亚约鲁巴族的彩绘盔形面具也别具特色,通常人物脖颈粗大,嘴唇圆润丰满,眼睛圆睁,瞳孔突出,两边面颊各有三条纹饰。据说这类面具表现的是长期以来控制这一地区绝大部分贸易的女人。面颊纹饰是富有和美的标识,顶部雕饰是用来显示女人的各种非凡能力。随着时代发展,现今还有在面具上部上雕汽车、摩托车和冰箱,以体现她们在部落里不一般的经济实力。
  除了面具的造型能够显示其功用外,色彩也是其中的一个标志,如用于丧葬仪式的面具往往被涂成象征死亡和阴曹冥府的白色等。这些蕴含特殊含义的面具通常被认为是人神互通的媒介,特定的人一旦佩戴上特定的面具,就能够与神灵对话、沟通或成了神的化身,代表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执行部落中神圣的使命。他们通过这种行为来维系社会关系、维护部族道德和法律,庇佑部族人富足和平安等。在这里,面具可以说是部族精神的一种体现。法国文艺批评家马尔罗说:『非洲面具不是人类表情的凝固,而是一种幽灵幻影……羚羊面具不代表羚羊,而代表羚羊精神,面具的风格造就了它的精神。』不过,我们要真正的感受非洲面具的魅力,还需要置身于特定的环境。面具只有配合着特定的服装、发饰和动作,在令人眩晕的火光和音乐中激情舞蹈才能显现出真正的魅力。当然,这种魅力不仅仅是艺术上的,更折射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风俗与文化。

几内亚 尼姆巴面具 高65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几内亚 尼姆巴面具 高65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面具除了运用于宗教等各种神秘仪式外,在日常生活中也常用到。如部落秘密会社组织的执法者戴着面具惩罚品行不端者,首领命令属下戴着面具征收捐税、宣传防火,巫医戴着面具给病人医治等。在某些场合,面具授予佩戴者一种特殊的权力和威望,并可以在执法时产生震慑力且能够有效防止报复。也有纯属娱乐用的面具,是给那些表演舞蹈和滑稽戏时的丑角、乐师等佩戴的。这类面具通常五官变形夸张,形象怪诞,充满调侃讽刺趣味。像尼日利亚的约鲁巴族、马里的多贡族有一种被称作『假面舞』的舞蹈,表演者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以幽默的方式去表现外国人的穿戴和他们奇异的举止,反映了不同民族在社会风俗、生活习性上的一些巨大差异。
  随着历史发展和文化交流,非洲黑人面具在审美和功能上正在逐渐发生变化,很多地方为了满足更多人的审美趣味和需求,开始引进机械化大批量生产,原始传统面具的那种神秘性、稚拙感已经渐渐削弱,而成为一种纯粹的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成为娱乐、表演的道具或观赏的对象。

二 雕像

  非洲雕像数量及种类相对较多,既有配合宗教、祭祀、巫术、丧葬等制作的神灵、祖先雕像,也有表现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动物雕像。
  非洲的神灵崇拜、祖先崇拜、生殖崇拜等宗教信仰深深影响着艺术家的创作思维。他们认为,死不是生存的终结,而是生命转移的另一种形式,神灵、祖先、死者等都将会永远存于活人中间并具有超人的力量。至于雕像造型是否准确、形象是否相似并不重要,关键是要给神灵、祖先或死者提供新的栖息之所,因此这类雕像往往被视为部族的神物。如年代较早的多哥『姆巴』雕像,姆巴是部落里的守护神,立在酋长的家门口,以保佑家族人丁兴旺、生活平安富足。作品虽然只是简单夸张的雕刻出了人体的大致形状,并且缺乏五官、双手、双脚等,但却给观者以强烈震慑,能让恶灵与不祥敬而远之。马里班巴拉族的《舞者像》,是用于部落举办舞会时的场地摆设,身体局部采用刻满花纹的铜皮包裹,双臂微张,胸部为四角星造型,涡纹装饰的脸上有着拉长的鼻子、紧闭的嘴巴和空洞洞的眼眶。在喧闹的仪式舞会中摆放这样一件不苟言笑、安静肃穆的雕像,想必为神灵降临所设吧!另外,在非洲,神灵的预言和指示要传达给众人,也需要专门的神职人员去完成,而神职人员最常见的是祭司、通灵人等。所谓通灵人,是指能够被神或祖先神灵附体的信徒,多由女性担任。如加纳埃维族的《与神灵沟通的女雕像》,刻画的就是女通灵人与神灵沟通时的形象。女性的生理特征被弱化,双臂高举,带有项圈,身上涂满白色的颜料,脸上流淌着油彩,表情神秘虔诚。

尼日利亚 约鲁巴彩绘面具 高41cm 中国国家博物馆
尼日利亚 约鲁巴彩绘面具 高41cm 中国国家博物馆
 
  原始多贡族作为马里一个极具艺术天分的古老民族,雕刻技艺在数百年前就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其木雕题材丰富、雕工细腻、风格鲜明,造型趋向几何形体,具有庄严宁静之感。在各式各样的多贡族雕像中,骑士像表现的尤为出色。这类雕像虽然缺乏欧洲骑士像常见的飞扬气势与动感,但却令人回味无穷。如《多贡骑士》,表现的是一位挎着箭筒骑在马背上的勇士形象。勇士头部前探,表情专注,双手自然搭于马首之上,所骑马匹身材短小,憨态可掬。整尊雕像显现出浓郁的神性与宗教气息。
  祖先崇拜是非洲传统宗教中较为典型的形态。表现的祖先像或男或女、或立或坐,大多姿态优雅、表情肃穆,常习惯性地将双手置于身体两侧前方。非洲人认为人是有灵魂的,灵魂使躯体充满生气与活力。当人死后,灵魂仍然会在世间游荡,仍然对家族相关的每件事情如家族成员的健康、平安、繁衍等感兴趣。所以,要经常拜祭祖先,才能得到祖先的庇佑。如果怠慢了祖先,那么祖先就会制造出失眠、癫痫、死亡之类的事情来教训后人,祖先发怒甚至会引发洪水、地震等。因此,人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得到好处,要定期向祖先供奉祭品,有的部族如班图族要事事向附有祖先神灵的雕像请示汇报,恳请祖先保佑家里土地增产,家人出行平安,女人生儿育女等。祖先崇拜有利于维护部落和家族的团结和谐,由于酋长的祖先是部族的力量源泉,酋长是祖先在人间的代表,所以祖先像有的也表现为酋长的形象,多端坐于高座,手捋胡须或持权杖,表情威严,如加纳的《埃维酋长像》等。
  对生殖的崇拜和对母性的敬仰是非洲社会普遍流行的风俗。在非洲,由于生产力水平较低,劳动力缺乏,所以子女多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这一切都得求助于女性的生育能力。因此女性成为非洲人像雕刻中采用最多的题材。并且,在形象上几乎无一例外地表现为微翘的臀部、丰满的乳房、挺起的腹部及毫不掩饰的性器官,有的则以双手紧握乳房来强调其哺育生命的特质。如此大胆的表现既不会使人神往,也不令人羞涩,它代表的是生命,是非洲人对『生命力』崇拜的形象反映和体现。像马里班巴拉族的《生育之神》,双腿交叉坐于矮凳之上,腰部挺直,乳房坚实,双臂高举。双腿上各立男童和女童,双手也分别持有男面和女面。这尊神像不仅是班巴拉族不孕女子的救星,也是保佑部族人丁兴旺的福星。而马里多贡族的《跪着的孕妇》,则更是直观地表现了对女性生育繁衍的渴望。孕妇全身赤裸,乳房丰满,双手抚摸硕大的腹部,双腿似乎不堪负荷而作跪立状。但孕妇的脸上却明显流露着自信坚毅的表情,显示出她即将身为人母的自豪感。
  在东非乞力马扎罗山附近的塔维塔区,刚成年的女子还会被年长妇女带到隐秘之地进行闺房隐秘的示范和教育。舞蹈者赤裸上身,腰间围有带穗的装饰物,手持一根木棍进行直观的示范表演动作。目的便是为了让这些女子结婚后多产多福。再如加纳阿散蒂族的《贝贝阿夸巴雕像》也十分有趣。这种雕像头部扁平,五官乖巧,造型精致小巧,十分可爱。妇女们通常把这种雕像带在腰上,表示自己能够生育美貌的孩子。这些都显示了非洲各族对民族兴旺和幸福生活的祈求。

多哥 “姆巴”雕像 高130cm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多哥 “姆巴”雕像 高130cm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母与子也是非洲雕刻家创作的永恒题材。母亲形象,可能代表着氏族或家族的女性祖先,也可能是非洲传统宗教中某一位女神的象征。非洲的某些部族,女性在社会权力体系中发挥着重要的乃至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体现在『母与子』雕像上,则着重强调母亲的权利及孩子对母亲孕育、庇护和教导能力的强烈依赖。如加纳埃维族的《怀抱孩子的酋长夫人》,梳着别致的发辫,端庄的坐于高背椅上,一手轻轻托着孩子的头部,一手护着孩子小腿,面带微笑,神态高贵。颈部的一波波皱折是当地部族人所认同的最美丽女子的必备特征。马里班巴拉族的《坐小矮凳的母亲》,表情祥和,任孩子趴在自己的肚皮上玩耍,亲密无间的母子情感跃然眼前。这种原始纯洁的母爱光辉,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也有一些部族像尼日利亚的约鲁巴族,母亲形象被赋予了神性的色彩,如《跪姿捧钵的母与子》,这类母亲雕像多是以祖先信息传递者的身份出现在一些重要的场合。她手中捧着的钵是用来装盛王公贵族之间互赠的礼品或供奉祖先祭品的,平时也多用来装占卜用的棕榈子,有的上面还配有一个火鸡形象的盖。
动物雕像如狮子、大象、羊、长颈鹿等可以说是非洲雕刻中表现最为生动的题材。如贝宁的《雄狮》,做半蹲状,前肢直立,鬃毛圆浑厚重,大嘴强壮有力,略带夸张地刻画出狮子的体态特征。但对于狮子神态的处理,却分明又带有些许人情味,传达出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理念。恩格尔在《美学》中指出:『理念的最浅近的客观存在就是自然。第一种美就是自然美。』『自然美的顶峰是动物的生命。』这些雕刻的动物形象淳朴、自然、活泼,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三 生活用品

  雕刻艺术深深扎根于非洲人的日常生活之中,所以他们对于各种生活用品,如座椅、插板椅、桌几、门板、餐具等都要精雕细刻。而且,这些雕刻形象除了具有很好的装饰效果外,也多隐含着某种信息或精神、宗教上的象征意义。如马里多贡族的《酋长家的门板》,刻画了古时候多贡人在播种前后的祭祀仪式中,准备祭祀食物的情景。其中有准备用掠夺来的孩子来烹饪祭祀的骇人场面,后来孩子的家人又用酒、鸡和羊赎回了孩子。屠夫喝完酒还抚摸孩子的头,让孩子家人将其领回。还有一件意义非常特殊的用品,就是来自科特迪瓦鲍勒族的接生躺椅,上百年来有无数的部族人诞生于此。该躺椅以鳄鱼为造型,椅面上也雕有鳄鱼背部图案,当婴儿顺利产出时,就如同从鳄鱼嘴中吐出一般神奇自然。部族人相信在这张躺椅上诞生的孩子能够传承鳄鱼的非凡力量,且身体健康,不易早夭。此类以鳄鱼为造型的还有鳄鱼婚庆双人凳、鳄鱼双面具、酋长家的鳄鱼门板、鳄鱼药罐等。鳄鱼这种凶猛的形象如此频繁的在非洲雕刻中出现,想必也是部族的图腾,或有长寿、吉祥的寓意。此外,来自科特迪瓦丹族的一件割礼凳也十分具有特色。两个全身赤裸、性特征明显的年轻男女背靠背跪托着凳面,表情肃穆虔诚。割礼指男性割包皮,女性割阴蒂或小阴唇的仪式,是广泛流行于非洲的一种古老习俗。据说起源于犹太教,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割礼通常在农闲季节举行。到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就会由村里的长老们带到特定的地点进行割礼。割礼的工具通常是没消过毒的刀剪甚至尖锐的碎玻璃片,在割礼的过程中也不使用麻醉剂!但被割礼者脸上不能流露出恐惧和痛苦的表情,也不能大喊大叫。村中的男女老少们届时还会聚集到现场观看,并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大声喊叫。割礼习俗给无数少男少女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尤其对于女性,无异于梦魇。但在非洲风俗里认为,只有经过割礼,才被认为是光荣、贞洁和干净的,才有资格进入成人社会参与日常事务,才能够谈婚论嫁或娶妻生子。如果反抗割礼的话,就会被认为是村里的叛徒,被村民们唾弃,更别谈享受什么权利了。

马里 舞者像 高187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马里 舞者像 高187cm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所以说,非洲木雕作为非洲艺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与西方的传统审美法则不同,它首先强调的是其社会功能,注重共同体的、非个性化的情感流露,遵循的是文化环境与古老的雕刻法则,但其中也必然会自觉地注入时代风尚和个人的审美意趣。这就使非洲传统雕刻在千百年的延续发展中,既不失稚拙古朴的风格特性和神秘玄妙的美学内涵,又能保持着造型上的独一无二性。而我们也可以从中捕捉到很多黑非洲的历史和社会文化信息。再如在很多面具、雕像中所刻画的纹身图案,图案和意义非常复杂,尤其是非洲女性,每个成长阶段都会黥刺平纹、斜纹、波浪纹、涡纹等代表不同意义的纹饰,这些纹饰在部族人看来,是美的标志,并且都有着特定的黥刺位置。所以雕刻家在创作雕像时,需要格外注意这些细节。

四 结语

  十六世纪开始,欧洲人逐渐发现了非洲雕刻,当时以原始的、野蛮的邪教用品对待,怀着猎奇的心理去收藏。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黑非洲雕刻逐渐在社会上展出,但当时欧洲艺术评论界并不认为这是艺术品,而只是黑人随意制作出来的笨拙不堪的神像精灵而已。二十世纪初,艺术大师毕加索参观巴黎特罗卡德宫人类博物馆,被非洲木雕的艺术性所震撼并深受启发,开创了『立体主义』。之后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开始关注非洲艺术,马蒂斯、布拉克、布朗库西等都从中汲取了丰富的创作灵感并激发了创作的冲动。毕加索更是毫不客气地断言,世界上真正的艺术是在中国和非洲。存世和出土的大量实物也证明,非洲雕刻的确是一种辉煌灿烂的民族艺术,是一种独立存在于世界艺术之林的原始艺术。它的自然鲜活、独具特色的表现形式,能够激发起人们更多的心灵振颤和美学思考。对于我们而言,如何以其自身独特的文化背景和视角去客观的看待非洲艺术,去探索它横向和纵向的发展演变轨迹及与非洲宗教、文化及其他艺术形式之间的互动影响等,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


(本文作者供职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期刊责编:李 腾)
(网站责编:简 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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