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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宝斋出版社

一个人的心灵史 ——对话于明诠

时间:2017-05-16 09:15:18 来源:《艺术品》2016年08月刊 作者:王登科   0
  

于明诠
 
  于明诠,1963年生,山东乐陵人。中国书协教育委员会委员,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研究员,山东书协副主席,沧浪书社社员。现为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书法工作室主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山东省高校重点学科首席专家,南京师范大学等多所高校客座教授。
  多次参加全国书法展览并获第六、七、八届“全国中青年书法篆刻家作品展”一等奖,第八届“全国群星奖”银奖,第三届“全国书法兰亭奖”教育二等奖;1999年出席中国文联“向祖国汇报百名青年文艺家创作座谈会”,获“全国优秀青年文艺家”称号;发表书论、诗文多篇,并获2015年齐鲁文学年展诗歌优秀奖。2016年,广州新年诗会曾将长诗《点画呻吟》改编为诗歌剧并演出。偶涉丹青油彩,喜作戏曲人物;出版论著、作品集等十余种。

于明诠 弘毅 100cm×44cm 2012年
于明诠 弘毅 100cm×44cm 2012年
 
  于明诠是当代书法家、教育家、文化学者。在三十余年当代书坛上,他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创作状态和清醒的批判精神,引领书坛、鼓舞新风。同时,他又以一位文化学者的视角,理性地提出诸多对当代书法的批评与诘问,比如书法教育,亦或因书法展赛而催生出的“怪胎”——“展览体”等诸多议题,引发了经久不息的讨论和热评。此外,他又是一位一直坚持文学理想的诗人,他不仅把诗的直觉和纯粹从少年带到了中年,同时也带到了他一直觉着沉闷的书坛。
  近年,于明诠又致力于“艺术与生活”的全新思考。他结合了自己的生活情趣,如听戏、画画、以文会友的优游和闲适,来阐释书法及其艺术的人生功用。于明诠的意义在于告诉人们:所有的艺术都是一种关乎情怀的事情。正因为这一点,艺术门类之间是不存在隔阂的。
  王登科(以下简称王):艺术跟人的成长有莫大的关系,人心智的成长,和身体的成长都需要不同的能量。而一个书法家的成长和小说家、艺术家不无相似之处。明诠兄如何看待艺术之于人生的?
于明诠(以下简称于):中国传统艺术不仅是书法,还包括诗词、绘画,甚至戏曲等很多方面。它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就是最初并未跟一个人结合起来,一定是经过很长时期以后自己融汇到一起的。一个人从小读圣贤书,他将立志向看得最重要,然后修齐治平,主要是靠功业,考取功名,成为国家栋梁,从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以前的读书人都是这样的,所谓的艺术不是没有,一定处于很次要的位置。
  王:开始是一种功用。
  于:古人常说“玩物丧志”。其实玩物丧志很大程度指的就是艺术这类,也包括诗词。年轻的读书人不好好考科举,天天写诗作词耽于书画,这是没出息的表现。
  王:薛宝钗批评林黛玉,便属此类,这是以儒家的思想作为判断标准。

于明诠 年论书札之一 25cm×18cm 2013年
于明诠 年论书札之一 25cm×18cm 2013年 
 
  于:对。但是李一个人的人生的画卷展开以后,比如说功成名就之时—宦海浮沉、坎坷磨难,人生的种种感受有所都领悟了,这个时候再回到艺术上来,这些东西就开始在你的人生当中凸显。当你回归自己的内心世界,这些东西才开始有意义,即你的人生体验、对大千世界万事万物的感悟,这些东西跟你的诗词、书画结合起来了,逐渐由小变大。大到什么程度?刘熙载说这些东西跟一个人完全变成一体,“如其学,如其才,如其人”。傅山说得更有力量,“字中有天”。他写字,字中有天,画画也是,诗文也有“天”。为什么有“天”呢?因为文人此时才会意识到“玩物”才是安身立命的东西,功名利禄都是浮云。最后因为你的灵魂、你的精神世界找到寄托。近代的李叔同,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

于明诠 年论书札之二 25cm×18cm 2013年
于明诠 年论书札之二 25cm×18cm 2013年 
 
  弘一一心向佛以后,我觉得他就还原了书法本该有的样子。他是如何做到的?不是他得了古人的一个秘不示人的碑帖,更不是因为他凭着智慧悟到一种谁都比不了的技法,其实是他的内心在发生变化。这个时候写字已经不需要向别人邀宠,让人夸赞,而是变成自己内心的一种独白。你若不懂,最后只能称为“独白”。点、画、线、面跟人的生命融为一体,这个时候不是小事了,就很“大”了。当时的人很喜欢李叔同的字,可能也没把这当作艺术品。那时候喜欢他的字,因为大家都是很虔诚的佛教徒,而他也是高僧大德,遂将他的书法作为一种收藏供养。今天我们突然发现,民国这一代书法家,你数来数去都不能把他落掉,不仅不能把他落掉,而且还是书法里面的关键人物。
  大家都在说书法要有视觉冲击力,要有形式感,要有相应技术,其实你看弘一的书法似乎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视觉冲击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形式设计,近乎状如算子,甚至点划线条的起笔收笔都很模糊,而且行笔的速度也没有什么节奏感,也没有情绪的起伏变化,什么都没有。但是就这个东西,又什么都有了。
  王:一开始抱以功利的目的,但是随着人的成长,心智的提升,逐渐把艺术和人格融为一体,最后变成一种浑然一体的东西。我们这个年纪更多的是受朦胧诗派的影响,尤其是八十年代初上大学的时候,文学艺术对我们是一种启蒙,每个年轻人都喜欢诗歌,您对诗歌的兴趣也是在大学的时候萌芽?
  于:我是1980年上大学,正值文学年代,那个时候不
  光学文科生,学理科、学艺术、学音乐的都读几首诗。这是一种文化现象,在一个热情高涨的文学年代里,亦是一个理想闪耀的年代,大家都有理想,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呵呵。

于明诠 临《祭侄稿》32cm×60cm 2015年
于明诠 临《祭侄稿》32cm×60cm 2015年
 
  王:十一届三中全会带来科学的春天。
  于:对,整个社会都是那么的积极向上。那时候我有两个爱好,一个是书法,一个是诗歌。文学小说也爱好,我当时也写小说,也写诗。那时候对书法和诗歌的热爱甚至超过了对专业的热爱,我的专业是政治,就是学马列的。但那个时候特别喜欢朦胧诗。
  王:我们那时期谈的前一代诗人都是郭小川,以及中学课本里提到的臧克家、贺敬之、何其芳那一代人。后来上学的时候,朦胧诗派在当时是非常新潮的。
  于:对。我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课本里有贺敬之的诗《西去列车的窗口》,那是很政治化的,但我每次读的时候都能读到自己热泪盈眶。
  王:诗的形式本身很吸引人,包括诗所呈现的时代面貌都是形式的体现,所以我觉得诗的形式非常重要。
  于:对的,特别是在那个理想化的年代。其实我后来想想,那时大家内心比较纯净,跟今天世俗的东西相比,还是很值得怀念的。这一百年两次思想碰撞解放的年代,一个是二十世纪初的五四运动,再一个就是八十年代的思想解放,那时候文学的创作热情高涨,一个作家写一首诗,写一篇小说,只要发表了,马上红遍全国。
  那时候都崇拜诗人,著名诗人朗诵聚会朗诵的现场被挤得水泄不通,如果不动用警察他们就出不来,这种场面如今只在歌星演唱会上有。一名作家、诗人能被大家追捧到这种程度,可能今天大家想象不出来。

于明诠 扇面金冬心诗 34cm×66cm 2015年
于明诠 扇面金冬心诗 34cm×66cm 2015年
 
  王:我们这一代人从英雄主义,历经一段迷盲的时期,到理想主义,文学给予我们理想主义最好的发泄口,借助它来承载很多东西。一个人很难改变在青春期形成的世界观,我们今天还是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
  于:是的。如今我们这一代人到了这个年纪,越发觉得开始往回走了。其实人生就像画圆圈,小时候从哪里出发,最后转一大圈,走来走去,还是走回起点。其实是走向自己的内心。文化自身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最后的终点都是回归自己的内心。

于明诠 聊大天出小名联 138cm×22cm×2 2015年
于明诠 聊大天出小名联 138cm×22cm×2 2015年
 
  三年前我跟诗人欧阳江河、车前子几个人在日照办过一个展览。日照是很小的一个城市,但社会上依然有一批坚持写诗读诗的年轻人。因为诗歌,使得他们在世俗社会里面还能够保持一点文化人的理想,很有感慨。
  王: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的“中青展”中,您一直引领着创作的动向,您的探索和思考也是发人深思的,所以想问明诠兄,那时候您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状态?
  于:其实我上小学就练字,因为我的家庭成分不太好,老人讲把字练好将来在村里兄弟爷们儿有红白大事,能用得着你,这样大家就不歧视你。当然自己也喜欢。 1980年上大学的时候仍然在坚持。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米芾董其昌的字,写的比较好看。写这种字,满纸风流。那时班里很少有人会写毛笔字,你写得好看,老师、同学都觉得你多才多艺。但是文学就不一样了,文学每天都在一种激动的氛围中滋养大家,读一首好诗,读一篇好文章,读一篇好小说,那是热血沸腾的。

于明诠 自作诗敦煌 34cm×34cm 2015年
于明诠 自作诗敦煌 34cm×34cm 2015年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1986年的一个冬天,下着大雪,那天我参观了萧娴的展览。在展厅看了整整一下午,我第一次发现字还可以这样写,那些点划、线条,那种内容跟我原来看的印刷品字体不一样,表情特别丰富,像跟你面对面说话一样的感觉。这是一个转折点,从那时候起我开始重视书法。那时候我也订了《书法》杂志,但是不像关注文学那样痴迷书法,再后来读到了叶秀山的《书法美学引论》,他认为“书法就是书法家说话”。我看过很多人关于书法的定义,看过很多教科书,解释得都有道理,但是没有这句话说得深刻,他说到了书法艺术的本质。就是说你有话要说,而且通过点划线条把内心里的话说明白,同时能打动人,便说到点上了。如果没话说,亦或说不明白,或者说明白以后你的意思很浅薄,不能感动别人,那便不是书法。
  其实那些年我对传统的碑帖经典还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好像2003年吧,荣宝斋曾出版过一套《经典名帖大家临》。这套书里我曾经写四件经典名帖,我认为最像的是《寒食帖》,《祭侄稿》也挺像,而《兰亭序》《韭花帖》是不太像的,有我自己的特点,不是完全模仿的。

于明诠 乌盆记 34cm×34cm 2013年
于明诠 乌盆记 34cm×34cm 2013年
 
  九十年代初期我开始参加全国的书法展,如五届“中青展”、五届“全国展”、一二届“新人展”、三届“篆刻展”等,六七八届“中青展”我侥幸获了一等奖,作品获奖肯定会受到关注,这也许是老兄说的“引领”的意思吧。但那几年流行视觉冲击之类的说法,而我的那几件作品恰恰是没有什么“视觉冲击力”的,三件都是小字,章法也比较平和,幅式又不大。如果是好作品引领的话,我认为也算正常。我觉得若是某种“正确思想”或文件精神“引领”创作风格,就不正常。
  王:明诠兄,过去一直以一位书法家的身份关注创作,这么多年您在大学任教,称您书法教育家名副其实。能谈谈您对书法教育的理解吗?
  于:自己写字的时候觉得很自由,很好玩,从未考虑过这
  一类的问题。2003年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当时还称美术系,成立书法专业,招收本科生,聘任我做兼职教授并筹建书法专业。2004年聘我做研究生导师,同年招收第一届书法研究生。我是后来才关注这些事情。
  首先,教育体系比较混乱。学校的老师都是“各自为政”,只根据自己的一些理解,擅长什么就讲什么,没有统一的学科发展体系及其衡量标准。比如:大一主要是什么样的培养目的?大二想要达到怎样的培养目标?当时的学科建设刚刚起步,不知道把书法归在哪个学科里面,大部分人主张放在美术学院,也有人主张划分在文学中文专业,或归在文献史料研究中,还有的主张划分到师范教育下。直到2015年,“国务院学科办”作出明确的指示,提出书法教育、书法学属于国家二级学科。
  学科虽然明确了,但是过去的那些现象、问题依然存在。当时我起草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教学计划和培养方案时,我想了以下几点:一,临摹、体悟、创作三位一体,不把临摹和创作对立起来,而且中间存在一个很关键的“体悟”环节,作为临摹与创作的衔接。在本科阶段,相当一部分院校把本科的书法教育办成考前集训班的延续,这显然不妥。学生上课就是临摹隶书、楷书、行书、篆书,如若存在问题便请来老师做示范,然后依循老师的作品样式临摹。集训结束以后,在学生脑子里面便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认识——这就是书法,书法就是临摹、模仿老师。这样一直写便是所谓的书法创作,这等于把书法专业办成了书写毛笔字的训练班。

于明诠 空城计 34cm×34cm 2014年
于明诠 空城计 34cm×34cm 2014年
 
  王:将书法学习变成职业培训。
  于:要成为书法家,第一要具备书法的知识:诸如书法史、古文字学、古代汉语、古典诗词、书法美学等相关的知识积淀,具备全面的素养。另一方面就是技法训练。很多人不重视知识的功效,这是一种偏见,因为知识不是死的知识,技法训练不能只停留在临摹古人的层面,如果把临摹古人书法到惟妙惟肖的程度当作一个培养目标的话,即使四年后把字临得跟古人一样乱真又有何用?我们又不是培养造假高手嘛。
  王:您刚才所讲现今书法教育的诸种弊端,追根溯源还是我们对于书法的概念,或者是书法本身的肩负混淆不清,不知道书法究竟是什么东西。从您自己三十年的艺术历程谈起,这就是非常好的个案,一个书法家是如何养成的个案。
  于:这两个问题的实质是怎样让学习知识转化为对于传统资源的再利用,把传统资源变成一种再生资源。掌握了这些知识以后,怎样变成自身的一种素质,变成创作的动力。还有,你在训练的过程中如何将自己对书法的理解,放到点画用笔中去,放到结体和章法中去,如何去实现?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环节就是体悟。如何体悟?一是读古人的字帖要学会跟古人对话。比如,在临“二王”之前,不要先动手临,一定要先把“二王”的年谱找出来,看看他们生活的时代,每天都曾经做过什么,交往哪些朋友,要还原回去。要写好“二王”,首先要看《世说新语》,还要读陶渊明的诗,谈魏晋风度,则要看“竹林七贤”,你看他们每天做的事再体会,这些看明白,看懂了,便会形成一个关于“二王”的立体感受,这个感受对如何深入理解而不是皮毛地理解“二王”十分关键。其二,是把每位古人都放回到“历史坐标系”去理解,特别是具体地理解每个人,让作者从其作品里“站立”起来。第三,不仅细心学习和体会每位古人的思想与技法,还要学习思考他们,学习理解前人的方法。第三点尤为重要。
  王:这使我联想到于坚的诗词理论,他一直强调一名诗人不应该仅依赖记忆、习惯从事写作。书法也是这样,一次临摹训练,脑袋里这边浮现的是王羲之,那边是颜真卿,可能全是古人的东西。整个过程什么都有,有习惯,有经验,有传统,就是没有鲜活的自我。
  于:没有思想嘛。
  王:其实,艺术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现今的社会反而崇尚技术。就是所谓的“展览体”,在一个特殊的书法时代,变成展览所催生的一种怪胎。
  于:学生一入学,由我来主讲三周的书法鉴赏。书法鉴赏也有很多教材,比如说篆书、隶书,如何去欣赏经典,我不讲这个,这些东西自己看就可以了,我所讲授的内容是到底什么是书法。但是我讲述自己理解的同时也会告诉大家,这其实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学习艺术,就必须先学会自己思考问题,而不是找一个标准答案,然后就照此勤奋地下工夫,一劳永逸。
  没有标准答案为什么依然要讲?因为学生要带着这个问题读四年书,要经常的把这个问题提出来,问问自己到底什么是书法,“书”在哪,“法”是什么。每一次的思考,每一次的结论都可能促使你对这个问题的思考更深入一些。三周的课程结束之后,对于本科生来说,颠覆了他们在社会上形成的观点,好像都不知道怎样学习书法。其实不知道怎么学是对的,如果很清楚,很明白反而是不对的。因为何为艺术,当然包括书法,永远是个无解的。
  王:明诠兄所谈的“体”和“悟”是非常重要的,就像我们年轻的时候,碰见一位好的老师,他们会影响你一生中最关键的几步,有时甚至是一句话,让我们从一个点开始,逐渐琢磨,一点一点成长到最佳的状态。所以像您说的,老师的意义可能更在于指引,不是告诉学生具体的做法,
  而是告诉你大致的方向,你就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速度、工具和方法。
  于:我自己曾这样困惑过,也因困惑而受益,就想让他们少走弯路。这也算是探索吧。

于明诠 钓金龟 34cm×34cm 2013年
于明诠 钓金龟 34cm×34cm 2013年
 
  王:明诠兄是戏迷,戏剧中的人物形象也成为您的绘画取材来源。那么京剧对于你的书法影响是怎样的,你从京剧里看到了什么?
  于:我觉得京剧是传统文化里同书画艺术非常相近的一门艺术。书画界往往不大关注京剧,但是京剧名家们是很关注书画的。你像“四大名旦”,都正式的拜过老师。尚小云、荀慧生曾拜师吴昌硕,梅兰芳拜过齐白石,而且他们画的写的都很好。
  我觉得中国的书法同戏曲在审美特点上是很接近的,都是靠程式,都是“有意味的形式”。程式本身是抽象的,不是具象的,书法当然很典型了。 五四运动期间,胡适他们认为中国的京剧较之西方话剧简直太落后了,现场感不强,可以按照西方的话剧改造一下。有人便问怎么改?“秦琼卖马”,卖马人拿一个鞭子上来,我们觉得不真实可以牵一匹马上来,那若是“武松打虎”呢?京剧高明就在于,一个简单的动作抑或一个程式便概括了很多内容,时空亦可以很自由的变换,老百姓都能看懂。京剧的故事情节都是烂熟的,台上走几步,具体什么动作,什么唱词念白,戏迷们熟稔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为啥戏迷一遍遍听,乐此不疲?最终是体会由表演不同而生发的不同味道,不同的流派、不同的演员表演的风格不尽相同,味道当然也不同。
  王:所以这点和书法一样。
  于:书法,“朝辞白帝彩云间”这几个字,再熟悉不过了,谁都知道。每次写就的效果都不一样。关于点画的处理,蘸多少墨,用多大的力,什么角度,写涨墨的还是飞白的,是枯的还是涩的,配什么样的结构,加什么样的章法,都不一样。不是文字内容不一样,是味道不一样。
  王:我觉得诗总是对抗着世俗的语言,语言已经被我们用烂了,尤其今天网络上的语言、官场的语言、市井生活的语言,诗可能一直对抗着他们。书法也是一样,今天您的努力也是如此,坚守着自己书法的点画,也在客观上抗拒着世俗的点画。
  于:观众为什么要看你的作品?因为他们希望从你的作品中琢磨出一种味道,这种味道应该有别于他人,只有你的作品中才有,而且你把它做得很精深,酝酿得很丰富,它有很丰富的内涵,甚至有超拔的品位境界,观众可以从你这里得到共鸣,得到感应。否则,你的作品与他人并无二致,还不如看古人的字呢。
(期刊责编:王青云)
(网站责编:简 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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